羲看了眼蕭淮，蕭淮沉吟片刻，說道：“你直說吧。”

    到了這會兒，沒有必要再因為某些事而造成誤會。

    沈羲看了眼霍究，便就說道：“那畫是五十多前朝燕京張家的小姐畫的。

    “張府就在成親王府的隔壁你們應(yīng)該知道，而剛才我看到外面庭院也是照的赫連族風(fēng)格修建，我想，我或者能大約猜到畢尚云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霍究瞇了眼。

    蕭淮則示意侍衛(wèi)們分散去門下守著。

    “也許是成親王的兒子。”她繃緊著心口說道。

    赫連貴族都生得好，畢竟幾百年的優(yōu)勝劣汰下來，最后留下的家族都弱不到哪里去。又何況祈家？

    成親王是個富貴閑人，留在京師掌著宗人府，家里妻妾不少，在外風(fēng)流簡直不是什么聳人聽聞的事。

    沈羲自然是沒有親見過，也沒有聽說過，她只認(rèn)識王府里的那幾個，而且兩位側(cè)妃相對而言還挺和氣的，因為成王妃嫡子女三人，地位穩(wěn)固，她們實在沒法兒爭。

    至于侍妾，連生育子嗣的權(quán)力都沒有，就更加沒有資格出來興風(fēng)作浪了。

    “但是有一年，成親王府來了個遠親，當(dāng)時我們年紀(jì)小，家里人也不會在我們面前議論這些事。

    “我只記得是對姨甥，那孩子大約跟我差不多大，但是剛來的時候很矮小，也沒有什么話可說，我們幾個在一處說笑的時候，他就遠遠地站著。

    “我問過王府郡主他的來歷，郡主只是淡淡地說是老太妃的遠親。我當(dāng)時也就信了，可是如今想起來，那孩子的來歷竟沒有這么簡單?！?/br>
    她直接把張盈替換成了“我”，霍究眼里除去閃過一絲驚異之外，也沒有特別震驚。

    想來連畢尚云都懷疑起她是張盈，跟在賀蘭諄身邊這么久，還有他的一些作為，他的確也猜出一些了。

    “你懷疑他是成親王外面生的孩子？”蕭淮問。

    “那能有別的解釋嗎？”

    沈羲道：“后來那姨甥倆就在王府住了下來，大約幾個月后，聽說那女人因水土不服而病故了。

    “那孩子我后來很長時間我都沒有見到，但是他卻仍然是住在王府的，而且后來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已經(jīng)長高長大了很多?！?/br>
    蕭淮與霍究對視著，再問道：“你再見到他又是什么時候？”

    “是十歲?！彼逦卣f道，“因為那幅畫就是我十歲生日不久后畫的。

    “生日那天成親王妃在張家拉著我說話，問我在做什么，我說正在畫畫，王妃就笑道，正好她老母親也快過壽了，問我能不能幫她畫幅畫？

    “王妃若真要請人畫畫給她母親，完全可以讓我父親畫，但她沒有，因此也只不過是表示一番喜愛之情罷了。

    “沒幾日我就把畫送到了王府，那日正飄雪——我從來沒有畫過歲寒三友這樣的畫，所以我記得非常清楚！

    “我拿著畫到了王府，在王妃殿里與郡主們說說笑笑，然后我們就去了園子里賞梅。

    “等我們自園子里回來，卻發(fā)現(xiàn)王妃正在發(fā)怒，一個男孩被按扒在雪地里，而我畫的那幅圖，則缺了一角被王妃執(zhí)在手上！

    “原來雪地里跪著的少年把王妃準(zhǔn)備送去給老太太賀壽的畫給弄破了，王妃盛怒，要將他毒打一頓！

    “我見那少年有些面熟，想起來是之前他們家那位遠親。當(dāng)時也想過那話，好好的，怎么會被他弄破呢？

    “就趕忙過去解圍，說完全可以再畫一幅。

    “王妃沒料到我會來，那神色我現(xiàn)在還記得，像是有些難堪，又像是有些慚愧。

    “最后只笑著說了一句，難為盈姐兒了，只是這本是給老人家賀壽的東西，不是別的，弄損了意頭不好。

    “不過竟然你來給他求情，那盈姐兒的面子當(dāng)然是要給的。

    “說完之后她就傳人自一旁薰?fàn)t里取來燒紅的火鉗，在那少年身上烙了一印，說是讓他長長記性！”

    第483章 他的身份

    沈羲一口氣說完，胸脯還在起伏。

    當(dāng)年少年被烙的那一幕她沒有親眼看到，她是堂堂張家的嬌小姐，這種事情王府的人自然不會當(dāng)著她的面做。

    各府里處罰下人的手段層出不窮，她司空見慣，也不曾放在心上。

    以至于幾個月后最后一次在王府看到少年時，他手上那疤痕也未曾使她印象深刻。

    “當(dāng)年的少年，與畢尚云并不相像嗎？”蕭淮問。

    “十歲與六十多歲，面貌還是會有很大變化的。

    “再說我總共只見過他三面，他也沒有什么特別出格的表現(xiàn)，哪怕實際上只過去了七年而已，我也確實沒有立刻想起是他記。

    “但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就是王府那個‘遠親’，這是毫無疑問的了，因為不光他手上疤痕的位置一樣，而且我剛才看到，那幅畫上的缺口還在，是事后經(jīng)過修補的?！?/br>
    畢尚云留住這幅畫的用意是什么她不甚清楚，但是有那么多證據(jù)在，還有著這幅畫，她敢肯定他就是被成王妃烙傷的孩子無疑！

    屋里驟然陷入靜默，蕭淮托著下巴在沉思，霍究也在沉思。

    沈羲挨著身邊一只錦墩坐下，這才發(fā)現(xiàn)這密室并不是在地下，而是隔出來的一間小耳房。

    沒有窗，也沒有屋頂，或者說，頂上是些石板，根據(jù)剛才過來的格局猜測，很可能這是間隱藏在假山里頭的秘密之地。

    而靠墻放著兩個書架，放著許多書，其余便有一方書案，一套桌幾。

    “這么說來他即便不是成親王的私生子，也定然跟成親王脫不了干系了?！笔捇醋詈蟮馈?/br>
    “這是絕對的?！鄙螋撕V定地道。

    赫連貴族們?yōu)榱吮３盅y(tǒng)正宗，即便是可以納妾，也不能生下孩子，畢尚云血統(tǒng)不正，自然不能養(yǎng)在王府。

    而當(dāng)年帶他進王府，后來又不明不白死去的那個姨母，則極有可能正是他的親生母親。

    成親王府里對庶子女是很寬厚的，因為往往能當(dāng)上的側(cè)妃的血統(tǒng)純正的庶妃娘家往往也很強勢。

    更甚者側(cè)妃們并非出于王爺們的喜愛而娶回來，有些是出于利益，有些是出于政治考量，而且成王妃子女已大，又都有建樹，自然妻妾之間還算和睦。

    可是成親王若是把外頭的人帶回來那就不同了，何況他還養(yǎng)下了私生子。

    成王妃或者還能容得下，側(cè)妃們卻是忍無可忍了。

    爵位封號這些都是早已定下的，庶子們永遠也爭不過嫡子，可是還有別的利益可爭，而爭奪這些的關(guān)鍵就是丈夫的喜愛。

    這種平衡突然之間被外來的女人打破，自然有人不會心甘。

    所以當(dāng)初那女子實在就不該進府，不管她是不是孩子的生母，只要孩子是成親王的，那么她就會是他人的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