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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外去。 明明正與人好好地閑聊瞎逛,一旦意識到那小尾巴的存在,他就忽然恨不得抖落開所有的羽毛,精神抖擻地表演一番,喝酒的姿勢要風雅豁達、吟詩作對要手到擒來、就連下棋也要殺伐決斷必須要贏。然后,他再極力克制自己回頭去看那小跟班的神情,心里卻忍不住開始洋洋得意了。 樊靈樞也覺得自己魔怔了,一棵傻不拉幾的小草而已,他辛辛苦苦修煉渡劫,難道是為了一朝飛升栽在這么個花癡笨蛋的手里? 可是他還是沒能忍住,在一次去赴宴的路上故意“發(fā)現(xiàn)”了小跟班。他佯作驚訝地看著她,九百年修煉的演技在這一刻展現(xiàn)得渾然天成??粗Ⅲ@慌失措的臉,樊靈樞露出了自己最親切、最帥氣、最彰顯人格魅力的笑容。結果小姑娘當場臉漲得通紅,給羞得落荒而逃。 看著她的背影,樊靈樞差點笑出眼淚,這小孩太不經(jīng)逗了,又花癡又慫,說她膽小吧,她偏偏膽大包天地到處跟著他刷存在感,說她膽大呢,偏偏她又不敢主動,樊靈樞進一步她倒要退十步了。 樊靈樞笑著笑著好像想到了什么,漸漸收斂了神情,望著空無一人的地方,他忽然覺得有些失落。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玩弄人心,吊著人家的感情找樂子,還是堂堂孔雀上仙為了一棵若即若離的小草牽動神經(jīng)。 平淡的日子仿佛一潭死水,誰也沒有更近一步。樊靈樞依舊是驕矜的孔雀,不時“展露羽毛”,而杜若也還是那個小心翼翼追逐他的、卑微的小草。樊靈樞有時會想,她這樣心甘情愿地追隨著自己,一定是十分喜歡自己的,可有時候,他又會覺得她喜歡的只是這樣隱秘曖昧的過程而已,并不是針對某一個人。 患得患失令人感到煩躁,從前的樊靈樞從沒想過他會因為這種小事心神不寧。于是,他想要效仿凡間的人類借酒澆愁,也是那一次,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會喝酒。 是嫦娥的月宮,嫦娥喜好清凈,他便一個人來到桂樹下,執(zhí)一壺寒酒自斟自飲。三米外的石階后,那棵小草果然又跟了過來,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擔憂,可樊靈樞知道,她不會從陰影里走出來,也不會……走到自己的面前。 樊靈樞轉動著手中的酒杯,冷玉映著清酒,顯得愈發(fā)寒涼。從前他都是淺嘗輒止,今天他就想要大醉一場。兩杯酒下肚,樊靈樞的思維已經(jīng)開始遲緩,他看著一個伶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朝他走過來,自來熟地奪下酒壺,二話不說自己先海飲了小半。 ……這不是他的小姑娘。樊靈樞怔怔地看著她,來人呵呵一笑,坐在他的身側:“嫦娥jiejie怕你一個人無聊,特意叫我來陪你?!?/br> 樊靈樞反應了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原來是玉兔姑娘。他沒有說話,只是把酒杯端到玉兔眼前,示意她倒酒。玉兔卻轉了轉那一雙靈動的眼睛,忽然湊近過去,冷不防地親了樊靈樞的側臉。她撒嬌一般抱住樊靈樞的胳膊,抱怨道:“你怎么這么久才來一次月宮?我都開始想你了。” 樊靈樞愣了一下,忽然慌忙回身看去,月影蕭蕭,他只看到她離開的背影。心里如同一腳踏空般地慌張起來,他連忙起身,似乎沖動得想要立馬追上去給她一個解釋!可是……他有什么立場去解釋這個意外呢……酒后的眩暈感鋪天蓋地地襲來,樊靈樞到底沒能邁出一步。他摔倒在冰冷的石階上,分不清是身上難過還是心里難過,他只記得自己滿腹委屈,卻又說不得。 后來,據(jù)說玉兔十分生氣,并且再也不理樊靈樞了,因為樊靈樞喝醉之后一直念叨著一句話,他說:“我不喜歡兔子?!?/br> 夢里的時光像踏入膠質的河流,短短一瞬都被拉得無限長,渾渾噩噩間便仿若度過了一輩子。樊靈樞抱著被子笑了笑,好像這會兒做了個好夢。 夢中是鋪天蓋地的桃花雨,杜若一身青衣站在樹下,雙手背在身后,垂著頭似乎在緊張的等人。風裳羽推了推樊靈樞,示意他快點過去。樊靈樞眼中明明都藏不住的笑意了,卻偏要輕咳一聲,裝作無所謂似的。 見到他,杜若雀躍地揚起臉,直接把身后的劍推到了樊靈樞的懷里?!八徒o你的?!彼植缓靡馑妓频?,連眼睛都不敢抬一下,誰知道她走出這一步用了多大的勇氣呢。 樊靈樞接過寶劍,銀光閃爍,長劍墜著紅劍穗。杜若雙手絞在一起,磕磕絆絆地說道:“這個……這個是我花了好久打造的劍,?!M阆矚g?!?/br> “謝謝你。”樊靈樞將劍出鞘一寸,劍刃鋒利,看得出其中的用心。他微笑道:“這劍有名字嗎?” “叫忘情劍。” “忘情?”樊靈樞驚訝地重復一句,不可理喻道:“怎么取這種名字?”……多不吉利。 杜若撓撓頭,有些尷尬道:“因為是用穹海的忘情水淬煉的呀,我聽說用忘情水淬煉之后劍身會更堅韌,更好用。” 樊靈樞:“……”他勉強壓下一言難盡的表情,忽然笑了出來,說她傻她還真不謙虛,哪有人會給定情信物取這種名字的?話說這是定情信物吧?樊靈樞忽然想到問題關鍵,便問道:“你為什么要給我送一把劍???” “???”杜若再次撓頭,似乎絞盡腦汁似的:“因為我覺得你舞劍的話一定會很好看!”她大聲說著,臉卻紅了。 “……就這樣?” “嗯?!?/br> ……真是傻啊……樊靈樞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喜歡就說啊,他……他說不定會同意吧。 盡管杜若不承認這是定情信物,樊靈樞卻自顧自地當做是了。從那以后好多個夜晚,因為她的一句“覺得你舞劍會好看”,樊靈樞找遍了無人的角落,苦練帥氣的劍招。 如果可以選擇,人們或許會選擇永遠沉浸的美夢里。可是,即使虛幻如夢境也不會是一如既往的美滿。 如同漫上了濃稠的夜色,夢里的落英繽紛竟?jié)u漸變作漫天的血雨,眼花繚亂的刀光、伸手不見五指的天牢、背叛、嘲笑,以及剔除仙根那錐心蝕骨的痛……而夢中一片模糊的黑暗里,忘情的劍穗搖晃著,劍身映出明晃晃的寒光,仿佛命運的一個冷笑。 樊靈樞猝然睜開眼,粗重的呼吸聲中,那冗長的過去好像前塵往事,浪潮一般翻滾著,似要將他淹沒。樊靈樞怔怔地看著別院的頂梁,好半天才平復下來。他眼底劃過一絲冷光,心道:這些過去決不能讓杜若想起來。 “樊靈樞!”隨著一聲大喊,溫玖玖推開了房門,一同進來的還有風裳羽。樊靈樞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倆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動作遲緩地捂住耳朵。 溫玖玖打量著他,奇怪道:“你捂耳朵干嘛???” “你嗓門太大,吵得腦仁疼。”樊靈樞的語調拉得很長,有氣無力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