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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太過頻繁,雙方對于價格標準至今還沒達成一致認識,更改菜單可能造成的損失更加沒人表示對其負責。鮑翅架火了,燕肚下水了,海參在水箱里拱來拱去活不了幾天,這不是十份八份可以調(diào)解的小事,這是幾百份,是幾萬元的成本。接待處的宴會對接人平時在酒店里吆五喝六,威風八面,但放到機關里也只不過是個聽上面指令辦事的跑腿。如此反復無常,但凡是個正常人就要不好意思,最近對接人一看到沈俊彬和銷售部的人朝他走過來就心虛,假裝打電話腳底開溜。等好不容易打通了對接人的電話想溝通溝通,得到的答案卻總是“還在商量”、“有待商榷”、“有待領導進一步商榷”。剛剛拿到手的一份預訂通知單上,會議桌擺放的水果規(guī)格由“三熱兩常”改成了每桌香蕉蘋果桔子各二,活脫脫是二十年前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嘉賓席的標準。歷城水果配送中心的保鮮站不承認除自己之外的所有庫房的保鮮條件,哪怕還是原箱原包裝,只要驗收離開了送貨車就不能退貨——一大堆經(jīng)不起歲月問候的熱帶水果積壓在了西廚保鮮庫。“主要領導人在店一到兩晚,期間貴賓樓客房整理不需要我們負責,日用品可能也會使用自備的,不用房間提供的,咱們只要把足量的備用品放在衛(wèi)生間抽屜里供客人自由取用就行了?!变N售部的馮總監(jiān)匯報道,“領導的安保工作由公安部警衛(wèi)局安排,咱們進入貴賓樓的服務隊伍盡量精簡。我和接待處協(xié)商的是由酒店安排一個主要負責人,帶著兩個班次的客房服務、廚師和餐飲服務員進樓?!?/br>馮總監(jiān)一頓,盛驍抬頭正好跟她對上了眼。“負責人方面,”馮總監(jiān)道,“接待處希望能讓盛經(jīng)理去?!?/br>盛驍當即表態(tài):“我沒問題,隨時聽安排。”杜總:“好,盛經(jīng)理,那這回就辛苦你了?!?/br>盛驍笑道:“不辛苦,這是我的榮幸。”嘁。沈俊彬百忙之中抽空在心里嗤了一聲。他還想罵點兒什么,可最近腦子被工作占得太滿了,一時想不出要罵句什么才能一針見血,令自己通體舒暢。“哎,老胡。”杜總問人力老總,“我記得咱在北京有一回接待,警衛(wèi)局要求調(diào)出貼身管家的檔案,對吧?”人力老總道:“是,那次是國外領導人那邊兒的安保有要求,咱們就照辦的。馮總監(jiān),這回接待處要求這個了嗎?”馮總監(jiān)翻翻合同:“沒有,他們沒提這件事。”“他們沒提那咱們就不多此一舉了唄,一般情況都沒什么事兒。我這邊等會兒回去也準備好吧,以備不時之需?!背繒竭@兒已開得差不多了,人力老總順口開了個玩笑,“盛經(jīng)理,你家里親戚祖輩兒的,沒什么特殊政治背景吧?”沈俊彬不由自主地側(cè)過頭,看向那人。“當然沒有。”盛驍知趣地笑著接過話梢,“我父母都是農(nóng)民,政治面貌是‘群眾’,我本人以前是團員,現(xiàn)在年齡到了,應該已經(jīng)自動退團了。不過我堅定擁護黨的領導,牢記24字核心價值觀,保證在任何情況下保障領導的安全,盡己所能提供優(yōu)質(zhì)服務,請杜總放心?!?/br>“行啊?!比肆峡偩拖矚g年輕人會辦事又會說話,“下一年咱們明泉黨支部發(fā)展黨員,我找你?!?/br>油嘴滑舌,沈俊彬心想。問他政治面貌,問他有沒有亂黨叛軍的祖宗八輩,這里有誰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嗎?在二十幾個總監(jiān)經(jīng)理面前說得一套一套的,大言不慚!可……這大概是盛驍式的“油滑”了吧。若少了這番話的后半段,則顯得索然無味,泯于平庸,但若換個人來說后半段,又會讓人在這個焦頭爛額的早晨聽了耳朵發(fā)膩,更加心煩意亂。只有他來說,才有了點“恰到好處”的意思。眼看著他嘴唇張張合合,字字珠璣地款款說完,聽到耳朵里莫名有一種戰(zhàn)栗的感覺,渾身上下隱隱發(fā)麻,像是被人把一粒穿透力超強的薄荷糖塞進嘴里,瞬間醒了瞌睡,驅(qū)散了幾分工作的壓力。這個人……沈俊彬一念覺得他空耍嘴皮子、瞎表忠心,一念又發(fā)覺其實他的發(fā)言里沒有一個字是思想教育內(nèi)容之外的,并不算過分。他想罵他,可話到嘴邊總覺得師出無名,似乎還欠了一點兒什么要素,他受到的那些不公正待遇暫時還不足以教他奮不顧身揭竿而起。甚至他偶爾會產(chǎn)生沒由來又不靠譜的自我懷疑:一旦真的對盛驍惡語相向,就是自己理虧。沈俊彬原來只是被反復更改的預定把耐心消耗得余量不足,這一看了盛驍兩眼,心頭又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凌亂。“現(xiàn)在警衛(wèi)局的人正在貴賓樓檢查客房床墊,檢查完畢開始鎖樓,我們的服務人員要在鎖樓前進入貴賓樓做準備工作,趕在領導到店前把房間還原?!瘪T總監(jiān)道,“預計領導今晚到店,最遲后天上午離開,在店時間大約36小時?!?/br>沈俊彬更煩了。眾人心里都明白,現(xiàn)在手上拿的預訂單遠低于明泉的平均出餐標準,是省能源局為響應中央杜絕鋪張浪費的號召臨時更改的。可這次會議的與會人員并非全是能源局內(nèi)部的人,否則也不用到明泉來,直接自己在自己局里開個會就行了。制作會議桌簽時沈俊彬隨手翻了翻,到場的大半是各企業(yè)法人代表。盡管這些企業(yè)的名字五花八門,但能和能源局有關聯(lián)又來參加煤炭供給側(cè)相關會議的會是什么企業(yè),他不難猜到。歷城所在省份有幾個重要的進出口海港,占了“北方七港”之中的兩個,自西而來的煤炭經(jīng)石德、侯月等鐵路干線從這里下水運往南方諸省——明天要來開會的,就是俗稱的“煤老板”。這些人的身家常人難以想象,可能是幾億,也可能是幾十億。這個數(shù)字大多不是什么集團籌資而成的,就單純地是老板的個人資產(chǎn)而已,即便有各種名目,那也是人家自己家關起門來的運作。他們每年上的稅、交的錢都是天文數(shù)字,平日里一字千金,跺跺腳地面都要震一震,之所以親自來歷城開這一趟會,是帶了一點兒“領旨”、“面圣”的性質(zhì)的。人活到這份兒上,該怎么講究呢?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是必須的。家里養(yǎng)三五個專職廚師的老板,沈俊彬聽說過,油鹽都按克吃、按滴加、與時俱進要求酒店按菜品標準卡計算出卡路里的,他也親見過。他們這些人看在領導人在場的份兒上或許能吃一兩餐清淡的,卻未必真的有響應勤儉節(jié)約號召的覺悟,能餐餐都甘于平淡。原本明泉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yōu)勢,能成為與會人員就餐的首選,可按接待處的標準這么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