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酒，一邊心里感嘆徐禾一年不見還是那么好看，一邊嘴上幫著符合：“就是！你們可閉嘴吧，跟沒見過美人似的，說出去都不嫌丟人?！?/br>
眾公子：“……”

你懂個屁！

反正他們死都想不到，長大后反倒是顧惜歡最有女人緣。以前那個上馬都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天喊地的死胖子，現(xiàn)在居然風(fēng)流滿花街，過酒樓，一路紅巾翠袖招。

無視他們殺得死人的目光，顧惜歡笑道：“怎么樣！這可是我尋遍京城，找出的口感最好的果酒?！?/br>
徐禾低頭嘗了一下，這酒酸甜適口，醇厚純凈。嘖，大胖娃怕是把畢生心思都用在吃喝玩樂上了。

他朝顧惜歡笑道：“不錯嘛?！?/br>
顧惜歡也笑了，滿城燈火在他身后，華衣少年眉眼風(fēng)流，眼角淚痣滟了月色華光。

其余人等憤憤咬牙。

“算了，喝酒喝酒?！?/br>
洗塵宴，徐禾是主角，眾人問了幾句錦州的事，當(dāng)然重點是錦州的小娘子，諸位笑嘻嘻道：“都說那邊女子溫婉動人，是真的么？”

徐禾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他能接觸幾個女人啊，而且就算錦州女兒再動人，管他們這群人屁事！

只能換個話題，表示錦州那邊鶴山書院人才輩出。

眾人翻白眼，對這絲毫不感興趣。

徐禾參加這洗塵宴也沒什么目的，就是敘敘舊。對于這些同學(xué)，四年下來總是有幾分情分的。

第一個任務(wù)完成后，他心態(tài)都變了很多，覺得自己離回去的時間點越來越近。當(dāng)時間不再空余漫長，便會開始珍惜遇見的每一人。

這時歌女罷了一首虞美人，換歌來，鶯鶯轉(zhuǎn)轉(zhuǎn)撥動琵琶，輕聲婉唱：“東郊又報春來到，梅靨柳眉還斗好，君信道，衰顏得酒重年少，對酒邀客同燕笑……”

有人微醺，便提到了書院以前的歲月。

少時好附庸風(fēng)雅，回回設(shè)宴，必行酒令。

一提到酒令，所有人便心照不宣地想到徐禾的春日宴了。

“不得不說，那詞確實是寫得好的，朗朗上口，反正我現(xiàn)在還能背出來，哈哈哈?！?/br>
徐禾拿筷子把一個餃子丟說話的人碗里，一臉血：“你能不能不提這事?！?/br>
就這破詩，每回都要拿出來嘲笑一番。

徐禾說完，忽然察覺到一道很溫柔的目光，他偏過頭，發(fā)現(xiàn)在離他很遠的位置上，有個面生的黃衫青年正望著他，見他回視也不慌不忙，笑吟吟道：“徐公子?！?/br>
眾人醉的醉，熏的熏，酒氣橫溢里，這個青年倒顯得與眾不同。

徐禾一愣：“嗯，你……你不是國書院的人吧?！?/br>
黃衫青年也點頭，笑道：“嗯，我不是，我今日是特意托人帶進來的?！闭f著他眼眸彎彎道，“早在家父口中聽聞徐公子久矣，故想借這洗塵宴見公子一面?！?/br>
此時黃衫青年旁邊的碧衣公子直起身來，伸手搭住他的肩，有點醉，但還是笑著：“來，徐禾你認(rèn)識一下，這是工部尚書的長子，望之?！?/br>
黃衫青年有些無奈，把好友的頭推過去，然后朝徐禾溫潤一笑：“在下宋望之?！?/br>
徐禾乍聽工部尚書就怔住了。天璇幾月前便經(jīng)辭了職位，退隱摘星院在那里研究東西，如今工部的新尚書，便是曾經(jīng)的工部侍郎。也就是當(dāng)初帶頭看不爽他卻屢次被他懟回去的老頭之一。嗯，他剛剛說什么來著？

……家父口中聽聞公子久矣？

……臥槽，那老頭罵他都罵給后輩聽了？

徐禾有點尷尬，“……讓你見笑了?！?/br>
宋望之隔著燈火，笑容溫潤：“何談見笑，公子果然如家父所說，聰慧無比，天人之姿?！?/br>
天人之姿——無論是姿容還是資質(zhì)。

徐禾停了停后，樂了：“那老頭……哦不，尚書大人居然還會夸我？”

基本上喊他都直喊“臭小子”。

宋望之笑：“家父盼你回京多日了，工部一直候著您到來?！?/br>
徐禾沒忍住，笑出聲。

太有意思了吧，那群老頭每次見他都擺個臭臉，原來是羨慕他天資聰慧，嘖，早說么。

徐禾莫名被夸，心情不錯，道：“成啊，我改日就去工部拜訪拜訪?！?/br>
到時候他們別后悔就是了。

宋望之笑彎眼睛，“好，望之恭候。”

因為喝了點酒，徐禾也有點暈，便起身掀開竹簾到外面透氣。

在三樓憑軒，能看到明月樓下面行來行往的人。

徐禾眼尖地看到了熟悉的衣服，就坐在一樓最中央，藏青衣衫白玉墜，是南冥書院的人。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學(xué)子。

他在樓閣陰影里，下面的人也看不到他，所以干脆就趴在了欄桿上，讓自己舒服些。

“徐禾，你在這里干什么？”

顧惜歡只是去要了杯醒酒茶的功夫，上樓，就看到徐禾懨懨趴在欄桿上。

聽他的問題，徐禾道：“看人啊?！?/br>
顧惜歡將茶盞放置后，一臉疑惑走過來：“看什么人。”

徐禾往下看，本來是打算隨便望望的。沒想到就在這個角落里，居然真讓他望見了熟人。他起初以為自己看錯，在仔細一看，確實沒錯，是柳如意。

他穿著一身鶴山書院的衣袍，已經(jīng)洗的發(fā)白，但徐禾知道，這是他最好的穿著了。

柳如意陷入了尷尬的場面里，有些無措。

明明杯子是被這群人故意撞倒的，但他也只能無奈道：“洛兄，我真不知這杯子怎就莫名其妙地翻了。要不你把衣衫脫給我，我回去幫你洗干凈還回來如何。”

他面前是三四個南冥書院的人，已那洛姓男子為首，抱胸圍著柳如意，紛紛是看戲的神態(tài)。

洛姓男子冷笑道：“我府上沒人么？要你洗，可別臟了我的衣服?！彼鸵宦曈值溃骸安贿^被你的水濺到了，這衣服也臟透了。我不要了，你十倍價格賠給我吧?！?/br>
十倍價格。

柳如意皺起眉頭，道：“洛兄，這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

南冥書院一學(xué)子笑：“強人所難？是你自己不長眼，端杯水都端不好。怎么，還想抵賴不成?！?/br>
洛姓男子上次出了那么大一個丑，一想到柳如意這么個賤蟲，都從頭到尾看自己笑話，心里就是翻涌一股惡氣。他惹不起徐家那位，教訓(xùn)一下這個沒爹沒娘的賤民還是可以的。

嘴角扭曲出一絲猙獰笑意，“好呀，不強人所難，都是讀書人，我今日也放你一馬。你跪地上給我叫三聲，我就放過你怎么樣？”

柳如意繼續(xù)皺眉，臉色卻很平靜，掀起衣擺就要跪下。

只是被攔住。

洛姓男子道：“可不是在這里，我們到酒樓里，你當(dāng)著所有人面跪下來，再學(xué)狗叫幾聲?！?/br>
柳如意沒有說話，漆黑的眼珠子回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