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那種一直與世無爭般的平靜消失。

在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怒了。

但是柳如意越怒他們越興奮，就這么個賤民反正也不能把他們怎樣！

血液里作弄他人的惡性浮起來，一人笑道：“你還生氣？狗居然也會生氣啊，稀奇。”

“哈哈哈哈哈哈?！?/br>
緊隨而來的是猖狂的笑聲。

要么尊嚴掃地，要么魚死網(wǎng)破。擺在他面前的路簡單而明了，都望得到頭。柳如意低下頭，不由想到了，以前閑來無事翻得那些無聊又無腦的書，書里的主角任性妄為，永遠都不會有事。那么，他呢？

徐禾記得這個姓洛的，畢竟小美人那么膩歪的稱呼，能惡心他一輩子。

顧惜歡往下看，對這種凌霸的事，他心里沒什么波瀾，但他非常了解徐禾——以徐禾的性子，這群人被撞上，怕是要倒霉。

顧惜歡低聲道：“你又要管？”

徐禾從旁邊那起顧惜歡送上樓的茶壺，笑得懶洋洋，但看得出沒什么笑意：“這個人我認識，人還挺好。而且這次不光是救他，還是替我自己報仇?！?/br>
顧惜歡一愣：“什么仇？”

徐禾伸出手，溫熱的茶水就從三樓空中直倒而下。

他慢慢道：“不共戴天之仇?！?/br>
顧惜歡：“……”

嘩啦。

柳如意的沉思、南冥書院一群人的獰笑都被從天而降的茶水打斷——茶水從頭將為首的洛姓男子直淋到腳。

“啊啊啊——是誰——！”

洛公子成了落湯雞，憤然尖叫。

南冥書院一群人呆愣不說話。

柳如意也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少年的聲音從頭上響起。

帶點笑，一點誠意都沒有的道歉說：“哦喲，沒拿穩(wěn)，不小心淋到了洛兄。”

聲音在場所有人都非常熟悉。

怔怔抬頭。

依著欄的少年，修長的手握著壺柄，紅衣明艷、黑發(fā)靜落，笑容漫不經(jīng)心又勾人心魄：“不過洛兄那么寬宏大量，肯定不會怪罪于我的了，是不是洛兄。”

洛公子所有的怨氣怒意想要把人撥皮拆骨的恨意，在看到徐禾的一刻，被水澆滅了——再看到徐禾旁邊的華衣少年時，他心里的那種恨意變成了恐懼。

華衣璀璨，顧小侯爺眼角的淚痣?yún)s紅得猩然，面無表情往下看。

洛公子屏住呼吸，雙腿發(fā)軟，大腦一片空白，只能艱難地：“不……不怪罪?！?/br>
徐禾笑：“唉，洛兄那么客氣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柳如意，聽到?jīng)]，洛兄不怪罪，你還不趕緊謝謝洛兄？”

第61章劃船

柳如意被徐禾提點才回過神來，顧不得心中的復雜情緒，拱手作禮，道：“洛兄寬宏大量，如意在此謝過了?！?/br>
洛兄氣得要嘔出一口血來，卻礙于上方兩位，只能忍著道：“不客氣?！?/br>
他上次冒犯徐禾后，總是提心吊膽，沒想到今天還真就撞上了。

顧惜歡的視線跟刀子一樣，刮得他渾身難受，一秒都不想在這里呆，干笑著：“徐公子，我去換身衣服，就不打擾您了。”也不待徐禾輝映，趕忙便拉扯著他的一堆小弟，低聲道“走?！毙〉軅円矅樀貌恍校劝l(fā)軟，躲鬼一樣離開了這里。

事實上在他們心里，顧惜歡也還真是鬼一樣的存在——這位小侯爺在京城很出名，不光是滿城皆知的風流薄幸，還有歷來他張揚狠厲的作風。前些日子才聽人說，顧小侯爺打斷了楊家七郎的腿，就為一個女人。

楊家，英國公府他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論他們，再呆下去怕不止是斷一條腿的事了。

顧惜歡一直就沒什么表情，靜站一旁。

徐禾以為是自己的王霸之氣震懾到了他們，看這一個個屁滾尿流還挺有意思，偏頭朝大胖娃笑道：“看我厲害吧。嘖，說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就跑了?！?/br>
太沒用了，比小時候的大胖娃還沒用。

顧惜歡無語，糾正道：“他們是怕我好吧?！闭f到這，他還挺得意：“你是不知道，小爺我現(xiàn)在在這京城多出名?！?/br>
徐禾也了解了一些近年來顧惜歡的事，大胖娃小時候就能帶他翻墻看宮女洗澡，長大后果然不出意料成了個多情種。一時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徐禾嘴一扯道：“厲害了，京城小霸王，啥時候帶我去見見世面啊。”

他純粹是為了膈應膈應顧惜歡，誰料顧小侯爺眼一放光，眼角的淚痣都亮了幾分，笑道：“什么啥時候，就今晚?。〗裢砦?guī)闳ヒ娛烂婧俸俸??！?/br>
徐禾：“……”

先懶得理他，徐禾把茶壺收回，居高視下地看柳如意，挑眉道：“春試在即，你來這地方干什么？”

柳如意正想著如何答謝徐禾，乍聽他提問，有些慌亂，抬頭道：“先生，我……”只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低頭：“我下次不會來此地了?！?/br>
徐禾見他不想說，猜也猜的到，八成是被強迫的。不多追問，說道：“嗯，回去溫習吧，我等著你春試一舉成名?！?/br>
柳如意臉一熱，“是?！?/br>
顧惜歡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柳如意，確認只是一個文弱書生后，偏頭對徐禾道：“這人有什么特別的，竟然值得你這樣另眼相看?！?/br>
徐禾聽他的問題，比較驚訝的是：“你居然還會用成語?！?/br>
顧惜歡氣極：“我會的成語多了去了，你別扯開話題——你都哪認識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人。”

大胖娃有臉說別人亂七八糟。

徐禾涼颼颼道：“你居然還管到我頭上來了？”

說著，往樓梯下走。

童年陰影作祟，顧惜歡一聽徐禾這語氣就想往后躲。躲完才反應過來現(xiàn)在徐禾已經(jīng)打不過他了，懊惱地一拍樓欄，跟上去道：“我這不擔心你么！”

“你先擔心你自己吧?！?/br>
出了明月樓，一街的燈火繁華，這里離城內(nèi)河很近，而河畔就是一整條風月街。

徐禾偏頭對追上來的顧惜歡道：“走呀，你帶我見世面——阿欠——”后面那個“去”字吞在嘴里，不知從何處飄來一方繡帕，直接敷在了他臉上，香氣熏人，熏得徐禾打了個很大的噴嚏。

顧惜歡已經(jīng)跟上來：“行??！你要去哪，這地兒沒我不熟的?！币姶艘汇?，“這是什么？”

他也想知道。徐禾把臉上的繡帕拿下，上面繡著精致的燦黃牡丹與綠葉黃鶯搭配，將女人兒家的靈巧盡托出。

帕子的香料芬芳，混合著明月樓前的酒味，叫人心神恍惚。

“公子……”

隨風而來的，還有同樣令人心神恍惚的少女的輕喃。

聲音婉轉動人，嬌憐天成。

徐禾和顧惜歡同時偏過頭。

在長街的燈火闌珊處，靜立著一芳齡女子，一襲杏黃色羅裙，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