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禾：這并不可笑。

“是嗎？”舒離笑起來，眉眼彎彎，笑渦紅透。

入住燕王宮的第一晚，徐禾睡不著。翻來覆去，坐起來，跟系統(tǒng)說：“我懷疑燕王的病是燕王妃弄出來的。”

系統(tǒng)不理解這些：“古代不是有句話，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嗎？”

徐禾翻白眼：“古代還有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呢?！?/br>
系統(tǒng)語噎：“不是很理解你們?nèi)祟悺！?/br>
徐禾掰手指：“燕王妃想殺燕王？為什么，因為步驚鴻嗎？怕他威脅到步驚瀾的爵位，難道說，燕王有意傳為給步驚鴻？”

這只是一個假設(shè)，但是背后的內(nèi)容也叫徐禾心驚。若真是如此，步驚鴻的處境怕也是艱難。沒了燕王保護，在燕地也是兇多吉少。

但是他的任務(wù)是要殺燕王啊。

頭疼。

第二日，徐禾終于如愿見了燕王，他扮演一個為舒離打雜的啞女，跟在燕王妃身后。燕王妃換了身衣裳，略施粉黛，氣色也好了很多。

徐禾心情很復(fù)雜，他并不知道，燕王妃對燕王到底是什么心思。

舒離說，姑姑在嫁給燕王的前一個月都沒睡好覺。

那應(yīng)該曾經(jīng)也深愛過，真的會最后下殺手嗎？

燕王的寢宮外守著一群侍衛(wèi)。

入寢宮，簾幕重重，宮燈微微。時令漸入秋，七月流火，風(fēng)殺人。整個宮殿給人一種莊嚴(yán)肅穆的感覺，沉沉壓抑，而在宮殿中央，那人一襲玉色衣袍，面帶款款笑意，有端麗風(fēng)流之惑。似乎在認真聽著什么。只是隔太遠，燕王的話他們聽不到。

臥槽。

徐禾一看到步驚瀾，整個人都肅立起來，更加乖巧默不作聲，在舒離身后。他悄悄盯著舒離的脖子，看得出她有些緊張。

步驚瀾眼眸一抬，見了燕王妃，先笑道一句：“母妃?！?/br>
燕王妃頷首：“驚瀾你在這也守了很久了，先下去休息一下吧?！?/br>
步驚瀾微微一笑道：“孩兒遵命?！?/br>
又朝床榻上的燕王道：“父王，兒臣先行告退?！?/br>
燕王沒有說話。

等步驚瀾走后，徐禾才暗暗舒了口氣。

燕王妃引著他們靠近，燕王靠在床頭，即便病著，有些蒼白，五官依舊英俊。他目光只看著燕王妃，不說話。

燕王妃不去管那道視線，跟舒離說：“你先給王爺把把脈。”

舒離垂眸：“是。”

燕王沒有拒絕。

徐禾立在舒離身邊，有些好奇地看著燕王，燕王的眼睛和長公主挺像的，瞳仁漆黑，占眼睛很大一部分，眼角微微下沉，有一種深邃之感。

而他在打量燕王時，燕王也察覺到了視線，電光火石間回看了他一眼，眼眸極厲極快。

要遭。

徐禾馬上低下了頭。

燕王卻沒移開。

舒離此時已經(jīng)為燕王把完了脈，神色凝重，猶豫了會兒，恭敬道：“王爺您的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br>
燕王并不想回答，很敷衍的：“不記得了，有些時日了吧。”他的話轉(zhuǎn)到了徐禾身上，語氣冰冷：“她是你從外面帶回來的人？”

舒離怎么也沒想到徐禾會得到燕王的注意力，驚慌錯愕之下，看了眼徐禾，對上徐禾也很無辜莫名的眼神后，壓下疑惑，壯著膽子回燕王道：“是的?！?/br>
“她叫什么名字？”

舒離一愣，硬著頭皮：“她叫何絮，是個啞巴?！?/br>
燕王閉上了眼睛，嘴里輕喃：“何絮，好名字。”

徐禾：“……”

徐禾問系統(tǒng)：“他不會是發(fā)現(xiàn)了我吧！”

系統(tǒng)：“你問我，我問誰，但是燕王現(xiàn)在對你沒什么殺意?！?/br>
在燕王妃領(lǐng)著舒離下去時，燕王忽然又睜開眼，道：“何絮留下來?！?/br>
舒離面色煞白，回頭，清澈的眼眸里全是難以置信。

徐禾差不多已經(jīng)認命了，跟她勉強笑一下，然后走了進去。

舒離急得直問燕王妃：“姑姑，何絮她……”

燕王妃對此事卻很漫不經(jīng)心，或者說，從進寢宮的第一刻起，她就神不在焉，道：“由他吧。你放心，不會怎么樣的?！?/br>
舒離咬唇，卻也沒有辦法。

徐禾硬著頭皮再次到了燕王的榻前。

今日午后烏云重，宮殿里光線也沉沉，燕王身體不好，斷斷續(xù)續(xù)先咳嗽了幾聲，等緩過神后，眼眸落到了徐禾身上，沉默很久，開口：“一轉(zhuǎn)眼，你也長那么大了?！?/br>
徐禾：“……”

他心如死灰，喊了聲：“舅舅?！?/br>
燕王面無表情道：“你娘近些年如何？”

徐禾一頭霧水，扯了扯唇角，說：“挺好的。”

燕王嗯了聲，似乎是笑了一下，說：“徐錚是她自己選的人，看來沒有選錯。我們?nèi)死?，只有她心思最單純，所以最后也只有她，求仁得仁?！?/br>
徐禾哈哈一笑，尷尬得不知道說什么。

燕王視線清明，道：“我知道皇兄忌憚我很久了，卻沒想到，他派過來一探虛實的人居然是你?！?/br>
徐禾直覺他誤會了，可這種時候，還是選擇默認。

燕王又笑了一下，坐起身子來，神情很淡，語氣也很淡：“你回去可以叫他放心了，我應(yīng)該活不了多久，一天，或者是兩天。”

徐禾一愣：“舅舅……”

燕王說：“我把你留下來，想說的不是這些。”

徐禾：“嗯，你說，我聽?！?/br>
“驚鴻那孩子，對你的執(zhí)念挺深的?！?/br>
徐禾：“……”

燕王道：“我欠他太多東西了，而現(xiàn)在，我所有的補償對他而言都沒什么意義。如果可以，徐禾，我希望你就算不能接受，也能跟他說清楚。從他回來起，我就沒見他開心過，調(diào)查了才知道他跟你還有那么一段牽扯，這算是我求你的了?！?/br>
徐禾扯了扯嘴角，道：“……我試試?！?/br>
心中咆哮：可是你兒子根本就說不清楚啊！

燕王一笑，突然臉色一變，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他低頭的一刻，徐禾看到了他鬢上的幾絲白發(fā)。在幽幽微微的宮燈下，刺眼的亮。空空寂寂的燕王宮，這一點白，如漆黑無端的夜悄然落下的雪，看的徐禾渾身發(fā)寒。他甚至不敢去問燕王得了什么病。

第98章前塵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br>
徐禾抿唇，不知道該說什么。

燕王繼續(xù)說，語氣很淡仿佛在評價別人的一生：“我也不是一個好丈夫，甚至不是一個合格的臣子。不忠不仁不義，倒是占全了，所以因果報應(yīng)，現(xiàn)在整個燕王宮，我身邊，沒一個人盼著我活著。”

徐禾一愣，霍然抬頭：“你……”

燕王沒讓他繼續(xù)說下去，似是有些乏了，道：“你先下去吧，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都不要驚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