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悄悄朝床上瞅了一眼，果見那榻上女子已不再虛汗如雨，卻是安寧睡去。

    “你說，她是否已早已料到此事，才留了后著？”

    雖未點(diǎn)名，但莫離知道是在對自己說話，便也不再沉默，只坦白道：“末將不知，但，依末將所見，那個(gè)賀佳期，絕對不簡單?！?/br>
    “何以見得？”

    蕭翊挑眉，似乎對這個(gè)話題還挺感興趣。

    “能在役房中呆過九日，還能活著出來的人，末將覺得，這已能說明一切?！?/br>
    莫離相信自己的直覺，他不是個(gè)感情用事之人，對于云晚歌，他總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稱不上惡劣，但絕非好感。

    蕭翊微微笑了：“如此而已嗎？”

    “皇上覺得如此還不夠？”

    蕭翊的回答，顯然不是莫離所想要的，但他是皇帝，為人臣子，除了勸諫，他并無其它辦法。

    “她能活著出來，只不過是因?yàn)槎嗔艘活w仙丹而已，不必大驚小怪。”

    隨意而語，仿佛他說的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可即便如此，也引得莫離大驚失色：“仙丹，皇上，難道你……”

    莫離話未講完，蕭翊已搖手阻止：“朕便知道，朕去過那邊的事，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你。”

    “為何要救她？皇上送她去役房不是等同于判了她死罪？”而且不止是救她，方才有浴池里，若不是自己去的及時(shí)，恐怕那位賀宮女現(xiàn)在已不再是奴婢，而是娘娘了吧！

    “為何？朕也一直在想為何？起初，朕以為是因?yàn)槟切┟坊?，可現(xiàn)在，朕又覺得只是是因?yàn)椴幌胨溃瑸楹坞迺羞@么奇怪的感覺？為何？”

    似乎是自言自語，似乎又像是在問莫離緣由，但，他迷離的雙眼中，已有太多太多的不舍。

    梅花？

    聞言，莫離再次色變，那既將要出口的猜測，卻終還是咽回了肚里，就連他也不敢相信這個(gè)事實(shí)。

    難道，皇上真的看上這名宮女了么？

    回眸，又望那塌上女人，莫離心中卻是亂成了一團(tuán)麻。

    這邊有一個(gè)形似落妃的女人還躺著，那邊，又有一個(gè)性情如落妃的宮女在側(cè)?；噬系拈L情，于大周國而言，實(shí)不知是福還是禍。

    但這宸宮里的天，恐怕，是真是要變了！

    “調(diào)回朕身邊如何？”

    摸不著頭腦的一句話，一經(jīng)出口，就連蕭翊自己也嚇了一跳，他竟如此急切的想要留她在身邊了么？

    對一個(gè)那么討厭自己的女人，自己為何反而如此有興趣？

    他果然還是太閑了，閑得竟以此為樂了？

    莫離愣了好一會兒，總算是聽明白了他的話：“皇上，萬萬不可，她的身份還十分可疑，皇上不可冒險(xiǎn)。”

    “冒險(xiǎn)？嗯，確實(shí)是冒險(xiǎn)，不過，你不覺得朕的宸宮實(shí)在過于安靜了么？來幾個(gè)狠角色，說不定就能熱鬧起來了，是不是？”

    與其說他是一個(gè)皇帝，倒不如說他是一個(gè)賭徒來得更確切，他如此當(dāng)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正文 第33章 為皇者，寡人是也

    蕭翊固執(zhí)，莫離同樣也固執(zhí)。

    在莫離看來，若皇上只是對那個(gè)宮女有點(diǎn)意思也便罷了，反正這宮里宮外的女人，只要皇上想要，便都是他的。

    可只有云晚歌不行，這個(gè)女人來歷不明，他不能讓皇上為美色所誤，于是，一抱拳，殷殷切切：“皇上，末將不能讓您冒險(xiǎn)?！?/br>
    “朕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止，莫離，你也不行?！?/br>
    輕笑著吐出此語，但也成功讓莫離還熱血沸騰的心瞬間冰卻。是的，他們是君臣，更是知已，正因?yàn)槭侵?，他才更明白蕭翊這話的意義。

    “皇上，她不安全?！?/br>
    知道無法再勸，莫離只是心焦，蕭翊卻只是淡淡一笑：“安全，你口中的安全，指的又是哪一種呢？”

    為皇者，寡人是也……

    他可以寵幸任何女人，但絕不可愛上任何一個(gè)，這個(gè)道理，蕭翊一直都比任何人清楚。

    可是，當(dāng)他第一眼看到云晚歌的時(shí)候，他便感受到了內(nèi)心的激蕩，那是一種不同于任何人的感覺，陌生而熟悉，激動而熱切。

    他是大周國的皇帝，是以，從小就明白什么叫安全。

    只是，當(dāng)他越來越明白安全兩個(gè)字的重要性時(shí)，他卻開始極度的排斥著。

    因?yàn)?，這個(gè)安全，已讓他失去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他的母親，還有他最愛的落妃。

    “不必多言，朕，心意已決！”

    “……”

    莫離默然，只因他已從蕭翊的雙眸之中，看到了太多的無奈與叛逆，是為知已者死，既然知已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么他，便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正躊躇間，卻見蕭翊眸色幽深地望向它處。

    順著他的視線，莫離很容易便看到云晚歌清瘦的身影正款款而來。

    那不弱扶柳的身姿，那清水芙蓉的臉孔，如此絕色，倒也確有那禍國傾城之容，也怪不得皇上對她青眼有加了。

    只不過，這個(gè)女人對皇上來說是冤還是孽，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

    是夜，云晚歌端坐榻前，不時(shí)看著那更漏里的水平粒。

    算算時(shí)辰，這女子，也該醒了……

    垂眸，細(xì)看她眉眼，倒也談不上她如何的風(fēng)華絕代，只是有一種病態(tài)的柔美，與當(dāng)年的落妃如出一澈。

    這，也許便是蕭翊一直對她照顧有加的原因吧！

    思及此，云晚歌不禁冷笑，如此冷血的蕭翊，竟也有如此真心所待之人，不知該說那落妃好命，還是該嘆其福薄。

    塌上女子遲遲不醒，云晚歌心中疑惑，便又伸手探其脈象。

    片刻，她清冷的美目間一派冰霜，收回手，盯著她緊閉的雙眼道：“沒有外外人，你可以醒了。”

    聞言，榻上女子瞬即睜眼，雙眸對視間，那女子不由得也被云晚歌傾世風(fēng)華般的樣貌所驚。

    見其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看，晚歌淡淡收回視線：“既然醒了，何必裝睡？”

    “既然治了，何必使詐？”

    女子的聲線略顯沙啞，晚歌不語，只是遞了一碗清水于她：“先喝口水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