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人家不愿意說，再努力也是不行。

    不過，過了今日，他們回京，她回藥谷，從此后可能再無交集，那些強(qiáng)忍下來的疑問，便也又冒了出來，想要最后再試一次。

    隱隱之中，似乎猜得到她想要問什么，但他仍舊爽朗道：“月軍醫(yī)，你有話但說無妨，莫離若是知道的一定不瞞。”

    “你是不是認(rèn)識我？”

    她問得直接，他也接得自然：“月軍醫(yī)你說笑了，我當(dāng)然認(rèn)識你了?！?/br>
    “風(fēng)元帥，我是問，你是不是認(rèn)識失憶前的我？”

    關(guān)于她的失憶，關(guān)于她的身份，因為蕭翊的關(guān)系，她不相信他毫不知情，是以，在問他這些話時，她倒也顯得從容不迫。

    “……”

    “元帥不是說過，一定不瞞我的么？為何又答，你真的認(rèn)識原來的我是不是？”他的表情，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太多，雖未有得到正面的回復(fù)，但她似乎已找到想要的答案了。

    莫離抬眸，一改常態(tài)的認(rèn)真：“你真的想知道？”

    “當(dāng)然?！?/br>
    在遇到蕭翊以前，她真的不在乎過，可現(xiàn)在，她在乎，比任何人都在乎，只因，這也許是她最后的機(jī)會了。

    “莫離也不瞞你，但我想月軍醫(yī)可能要失望了，我認(rèn)識的是應(yīng)該另一個人，只不過，你們長得很像而已?！?/br>
    他不能說，說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既然她已忘記了一切，就該讓她重新生活，而不是背負(fù)前當(dāng)初的種種罪孽，痛苦一生。

    “她是誰？”

    他抬眸遠(yuǎn)眺，眼神悠遠(yuǎn)而長，吐出的字眼，似乎也變得飄渺不清：“一個宮女而已。”

    “若是如此，為何元帥每次見到我，感覺都很別扭？”

    難道真的是錯覺？

    她始終不信，一個女人的直覺是相當(dāng)敏銳的，若不是他給她的感覺太過怪異，她亦絕不會專門找到他問個清楚。

    莫離苦澀一笑，第一次對她吐露真心：“那是因為，那個宮女除了是個宮女以外，還是莫離心之所屬，是以，每當(dāng)我看到月軍醫(yī)，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可能也是因為這樣，讓你覺得別扭了?！?/br>
    很意外聽到這樣的回答，但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清莫離眼中的那一抹痛色，心有不忍，她柔柔而問：“我們，真的很像嗎？”

    “是，很像？”

    何止是像，本就是一個人，可他，卻只能在心底加上這一句。

    “那她現(xiàn)在在哪里？”

    迫不及待的問著，莫離卻是再度沉默著，許久許久，方才吐出一句：“她，死了?！?/br>
    死，并不難，難的是，把一個俏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活活說死。

    莫離的心，揪痛著，竟而感覺全身都在痛，痛得臉色幾近慘淡。

    云晚歌，終不敢再開口，只上前扶他：“走吧，我扶你回去休息，今日，是我強(qiáng)人所難了?！?/br>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不過，月軍醫(yī)為何今日才想起來問這些？”

    她輕輕一笑，倒也并不瞞他：“我怕我再不問，就沒有機(jī)會了?！?/br>
    莫離聽出些什么，但又猜不出重點(diǎn)，只得又問：“為何？”

    “我要回去找我?guī)煾?，你們也要回上京，從此后，見與不見，只聽緣分?！?/br>
    緣分這東西，真的很奇妙，如果不是他誤進(jìn)了沙漠，如果不是她送了師傅出去，如果不是那場風(fēng)暴，也許他們早已錯過，可當(dāng)她慶幸著他們的遇見時，又恍然驚覺，往事如夢，終不過一場鏡花水月。

    倒是真的沒有料到她會有此決定，莫離也吃了一驚：“你不和我們回京？”

    “不了，那里，不屬于我。”

    本以為，她害怕的只是那三千美人，可現(xiàn)在，她突然間為自己感到可悲，一個宮女么？

    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宮女？

    是因為這個原因，蕭翊的感情才會來得那么快，那么直接么？

    她突然間想笑，卻只是笑自己真的太可憐。

    “為何要這么說？”

    莫離自是不懂她的心思，可一聽她要走，竟也開始后悔自己方才所言。

    “元帥，我是月兒，不是你們記憶中的那個宮女，所以，與其留下一個替身，倒不好好的珍惜美好的回憶，我不愿入宮，更不愿做別人的影子，替她活她的一輩子?！?/br>
    言至此，方知何謂心如死水，原本的萬般憐愛，不過是癡心錯付，她真傻，竟以為他的眼中真的只有自己。

    心很痛，但她仍舊在笑。

    或者，她更應(yīng)該感激莫離的坦白，若不是他，或者自己還會存有幻想。

    夢已空，心已死，如此亦好，至少在她離開之時，也不至于太過痛苦。

    凄然轉(zhuǎn)身，手臂卻又被死死扯?。骸捌鋵崳噬蠈δ?，是真心的?！?/br>
    她回頭，笑得凄楚：“那么你呢？你對我，是不是真心的？”

    “……”

    如此一問，教他如何回答，真心么，他從來都是，只不過這樣的真心，永遠(yuǎn)不能對她說。

    “風(fēng)元帥，難道你要告訴我，他從來沒有見過你喜歡的那位宮女？”

    聞言，莫離卻無言以對，只是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方才似乎真的說錯了話了。

    “別自欺欺人了，若不是我長了這樣一張臉，或者，他當(dāng)初看都不會多看我一眼的，是嗎？”

    “不是這樣的，不是……”

    再一次的欲言又止，斷崖前的凄絕，彼此的冷艷，在他腦中交替著出現(xiàn)，哪一個是她，哪一個是她，其實他也分不清了。

    “別說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風(fēng)元帥，咱們，后會無期！”

    見與不見，只聽緣分，她原本真的這樣想過，可不過片刻功夫，她已柔腸百結(jié)。

    既然看不清那所謂的真心，倒不如忍痛放棄。

    或者，能這樣瀟灑的離去，是她目前唯一能留下自尊與傲氣的方式。

    微風(fēng)拂過，她清絕抬眸，碧空如洗，朗云萬里，還以為真的要變天了，卻原來不過是下了場心雨……

    ————－

    本應(yīng)是風(fēng)和日立的日子，突然便下了場大雨。

    雨水來得又急又兇，卻阻不了飛鴻騎前行的腳步。大軍浩浩蕩蕩前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