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浪尖上下來，眼下她和杜婉詞即將要大婚，倒不好鬧出什么事兒。

    李菁一邊摸著還有些疼的臉頰，一邊又湊近了恒言，輕聲道：“我爹說，張憲回來了！”說著，還對杜恒言擠眉弄眼地做怪相。

    杜恒言抿唇不言。

    一旁的紫依見勢道：“小娘子，我們出來有一陣兒，還是快回去吧，被老夫人知道你偷跑出來，怕是要責(zé)罰的。”

    眼看杜恒言的婚期也將至，老夫人元氏一早便對恒言下了死命令，讓她安心在家做做繡活兒，不準(zhǔn)再在街上拋頭露面。

    實(shí)在是元氏知道了薛清漣當(dāng)眾掌摑了李菁后，擔(dān)心恒言也遭了肅王府那邊的黑手，是以這一次十分嚴(yán)厲。

    杜恒言和李菁便都起了身往外走，外頭看熱鬧的人還沒舍得散開，還指著剛剛花轎去的方向，李菁搖頭道：“說來，京中也真是叫人玩膩了，你若是不用出嫁，我真想和你一道往京城外頭走走。”

    杜恒言笑道：“你怎地知道我出了嫁，便不能陪你去了呢？”

    李菁眨了一下眼，“不是你不能陪我，而是有人不會放了你獨(dú)自出來！”

    她意有所指慕俞，恒言自是聽出來了，別過了臉，輕輕啐了一聲。

    二人在巷子口分開，杜恒言正準(zhǔn)備去東華門前買些果脯帶回去給阿婆，杜恒言剛到府，就見到府外停著一輛馬車，紫依上前問守門的小廝，“今日府中來客人了？”

    那小廝應(yīng)道：“是張相府上的夫人?！?/br>
    紫依心一跳，看了一眼身旁的主子，卻聽主子低聲道：“回明月閣吧！”

    紫依觀小娘子面色有些凝重，也不敢再開口，默默地跟著小娘子往明月閣去，眼見著前頭杜婉詞身邊的翠微步履匆匆地像是從嘉熙堂那邊回來，杜恒言腳步微頓，她一直知道杜婉詞是喜歡張憲的，這一次衛(wèi)氏來，她到底還是沒忍住去打聽。

    翠微也見到了剛才外面回來的杜恒言，微微屈膝福禮，“見過言小娘子?！?/br>
    杜恒言腳步未停，并沒有理睬。

    衛(wèi)氏一直到申正三刻才走，晌午嘉熙堂那邊也沒用人來喚杜恒言去見客，杜恒言想，大約阿婆也不想讓她去見衛(wèi)氏了吧。

    酉時的時候，凌mama領(lǐng)了一個漆紅梅花匣子過來，笑著道：“這是張相夫人給小娘子的添妝，老夫人讓老奴給小娘子送來?！?/br>
    紫依上前接過，自有小女使過來上茶，杜恒言笑道：“怪道我今日回府的時候，看到府外停著一輛馬車，原來是張相夫人過來了，京城一眾夫人中，阿婆最喜歡她，今日可多留了她一會？”

    這是問衛(wèi)氏這一趟為何而來了，凌mama經(jīng)了杜家被抄家一事，眼看著言小娘子將二老接到烏桕巷子去服侍，一早便對言小娘子疼到了心眼兒里，見她問起，自是說的。

    “衛(wèi)氏說成不了親家，她待老夫人和小娘子的心，還是和往昔一樣，希望老夫人切莫和她生疏了?！?/br>
    凌mama說著，心口還有些微微嘆息，滿京城大概再也找不出這么一位和善大度的夫人了，可是張衙內(nèi)雖好，林家小衙內(nèi)卻更讓人心疼，莫說是言小娘子，就連他們身旁這些伺候的婆子和女使，哪一個不替小娘子揪著心。

    杜恒言將今日給阿婆買的果脯讓凌mama帶過去，笑道：“今個見阿婆在待客，我便沒過去湊熱鬧了，怕阿婆回頭又要兇我不好好在閣樓里待著?！?/br>
    凌mama笑道：“老夫人刀子嘴豆腐心，知道小娘子這邊怕她，還不知道怎么委屈呢！”

    凌mama從明月閣回來，嘉熙堂的燈火還亮著，凌mama見老夫人還沒歇息，笑道：“老奴伺候您躺下吧?！?/br>
    元氏點(diǎn)頭，問了兩句恒言，嘆道：“我觀敏兒今日神色，似乎張家小衙內(nèi)，還對阿言癡心著呢！”

    凌mama一邊替元氏去了外裳，一邊道：“老夫人，小衙內(nèi)和小娘子這等年紀(jì)，初嘗‘情’字自是好一番滋味，怕沒個幾年啊，都緩不過來呢！”

    元氏想到自個年輕的時候，面上不由也浮了一點(diǎn)柔和的光暈，“可不是，哎，就是不知道張家小衙內(nèi)前些日子逼得那般緊，這些日子倒好像認(rèn)命一般撂開了手，不然，對張家，我還真不知道怎般拒絕?！?/br>
    凌mama鋪了床，這時節(jié)也不需要塞湯婆子進(jìn)去，一邊扶著老夫人到床邊，一邊道：“叫老奴說，小娃娃們，有時候陰差陽錯，就差了那么指甲末那么一點(diǎn)的機(jī)緣?！?/br>
    若當(dāng)時林家晚些回明月鎮(zhèn)，言小娘子又怎會遇見林家小衙內(nèi)呢，不過若是林家沒有幫助言小娘子，也許，老夫人至今還不知道明月鎮(zhèn)上還有言小娘子吧。

    看來，還是命中注定，強(qiáng)求不得啊！

    第85第

    夜涼如水, 甜水巷子祝家里頭卻正雞飛狗跳地鬧，洞房花燭夜，祝秀才被薛清漣言語一番羞辱, 羞憤得摔門而去, 氣得祝老娘在家指著李菁兒送來的那只大公雞罵：“不過是別人送來的一只不下蛋的雞，但凡有人看得上你, 你會落在我祝家這棚戶小院，鬧騰什么勁兒, 趕明兒一粒米粒兒都不給你！”

    薛清漣茫然地看了眼那破敗的塞著高麗紙的窗戶, 門戶上掛著的是一席半舊不新的草簾, 勉強(qiáng)系了一條半指寬的紅布。

    薛清漣手腳上的繩子已經(jīng)被解開了，但是堂已經(jīng)拜了，她再逃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她祝家婦的身份便這般定下了。

    薛清漣揉了揉有些紅腫的手腕，想喚人來打水洗漱，才發(fā)現(xiàn)從薛家跟過來的兩個小童縮在門外，她原先院里伺候的女使都被灌了啞藥賣了出去, 貼身的怕是已經(jīng)沒了命。

    薛清漣啞了啞口，還是沒有出聲，就那般合衣躺在了大紅的喜床上, 一躺下便皺了眉，被褥只墊了一層，似乎也不是新絮，下頭似乎還鋪了一層蘆席, 有些硌得慌，也不知道蘆草里有沒有咬人的小跳蟲，便是她以前貼身伺候的女使也不曾睡過這般的草褥。

    眼淚情不自禁地滾落了下來。

    門外的小童聽到里頭的嗚咽聲，也不敢進(jìn)去，幸好四月末的夜已經(jīng)不會凍壞人了。

    *

    東宮里，陳側(cè)妃只手拿著掐絲琺瑯銅鏡照了照里頭的面容，一邊問梳頭發(fā)的女使淡月：“今個白側(cè)妃可去見殿下了？”

    淡月一手握著一縷柔滑的青絲，一手拿著一把桃木梳正輕巧地給自己主子翻著頭發(fā)，笑道：“去了，端了一盅湯過去，天微微亮便守在了書房外，叫好幾院兒里的人都看進(jìn)眼去了！”見主子不作聲，又道：“白側(cè)妃這些日子倒格外溫柔曉意，旁的不說，就只一盅湯，可見她也捧了半月了?！?/br>
    陳語冰淡道：“白家世子廢了，躺在床上起不來，眼下還不知道要怎般，白采苓靠山不穩(wěn)，自當(dāng)收起一身的刺頭兒?！?/br>
    如果不是爹爹早早地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