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隨母去禮佛?！?/br>
    “慧安師太？”正在出神的杜婉詞聽到嬤嬤提起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 一時不由看了過去。

    王嬤嬤見她表情, 提醒道：“慧安師太是林蘇氏，林家的長息?！?/br>
    是杜恒言的婆母！

    “你是說，李菁與耶律郡王的婚事其實是林老相公一手促成的？”

    王嬤嬤低垂著眼, 平聲道：“老奴也不敢妄下定斷，只是老奴猜測，不乏有林老相公參與其中的可能性。昔日，耶律蒙德一直逼迫林秀才認其為義父, 林秀才不知道是出于何種原因沒有聽從，但是將林秀才認父與林蘇氏認女一事聯(lián)系起來，可以看出, 林家與耶律王爺確實是頗有淵源?！?/br>
    或者說，他們千方百計希望趙國人知道耶律王爺與林家的淵源。

    耶律蒙德希望趙國人知道，林家背靠的是他們這一棵大樹。

    也就意味著，如果趙國有人要動林家或林家的人, 得提前惦念一下盟友之國丹國皇室的心情。

    杜婉詞默然半晌，點頭道：“我明白嬤嬤的意思，總之，杜恒言是動不得了?！?/br>
    王嬤嬤沒有做聲，便是默認了。

    杜婉詞輕抬眼簾看了她一眼，問道：“聽說殿下前些日子里去了杜恒言在京郊的莊子，可打聽出來，除了杜恒言和林承彥在，還有哪些人？去的又是哪些人？”

    問到末尾一句的時候，杜婉詞不自在地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鐲子。

    近來太醫(yī)局好幾位太醫(yī)出了事，旁人不知，她心里是明白的，那些都是當時被張相府請去替張憲診斷過的太醫(yī)，她不知道子瞻哥哥，到底猜出了幕后之人每有？

    她也不知道，在他知道自己無病的真相后，又會如何去面對杜恒言。

    “老奴不曾聽說，這便派人去打聽，稍后有了消息，老奴再來稟報！”

    杜婉詞心中突突的，揮了手讓王嬤嬤退下。

    翠微進來道：“娘娘，白側(cè)妃在殿外求見！”

    白采苓？

    杜婉詞強打了精神道：“讓她進來吧！”

    “是！”

    杜婉詞望著翠微出去后，微晃的水晶簾子，五月末的風吹過，好像能夠嗅到郊外野地里薔薇花的香味兒，視線移到一只粉釉長頸梅花汝窯瓶中插著的茉莉小花，清雅的一小束，翠微把它修整的十分別致，不過即使插花得技藝再鬼斧神工，也沒有自然的神來之筆更有天真的意趣。

    眼下陳側(cè)妃頗受殿下恩寵，便是陳家也已經(jīng)是太子殿下的人，薛清漣家中一團亂糟糟的，另兩個美人母家地位低，也不受殿下待見，并不值得她費心思去拉攏。

    唯一能夠讓她費這個心的，尚且只有白采苓。

    二人再見，不過數(shù)月時光，卻已然不再有少女時代的爛漫，白采苓盈盈下跪的時候，杜婉詞冷眼旁觀，直到白采苓的腰肢彎下去，頭貼了地面兒，才忙叱著兩邊伺候的宮女，“我沒注意，你們也沒看見嗎？還不快快扶側(cè)妃起來！”

    白采苓微微咬了牙，不過數(shù)月，這一座宮墻已經(jīng)教會了她隱忍，面不改色地笑道：“jiejie，meimei給您請安是應當?shù)模琷iejie可不能再因顧念我們往昔的姐妹情分而縱容妾身，不然可就是讓旁人說一句：墜了皇家威嚴了！”

    杜婉詞笑道：“那些虛禮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這里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又何必如此！”

    白采苓接到了預期中的橄欖枝，忙應下，上前接過宮女手中的美人捶，“jiejie既是說不必遵從俗禮，meimei今日便斗膽在jiejie面前扮一回小女使了！”

    主殿中一派妻妾和睦，很快便有人報到了陳側(cè)妃那里，陳語冰笑道：“太子妃娘娘怕是現(xiàn)今還不清楚白家沾惹上的霉運兒，怕是六月的酷暑天也曬不干白家的霉菌了！”

    在皇城腳下，安平侯府的世子爺能夠被強人打斷腿，若說沒有上位者的授意，陳語冰自認是不信的，可是就是不知道昔日有肅王府撐腰的杜婉詞，如今怎么變得這般鼠目寸光。

    難道太子對安平侯府的冷淡還不足以說明一切？

    *

    五月二十八，李菁被封為寧安郡主。

    六月初二，耶律扎顏和李菁大婚，婚禮在都亭驛舉行，杜恒言和還俗了的林蘇氏一起前往，汴京城中來了許多貴婦人和閨秀。

    這是杜恒言在京中第一次出席士階層的聚會，以前她雖是杜家的小娘子，趙萱兒從未帶她出去應酬，眾人印象中的杜家小娘子，只有杜婉詞，杜恒言更像是一個提不上臺面的名字。

    林蘇氏是李菁的義母，杜恒言在這場婚宴中理所當然的是貴賓，是以當眾位夫人和小娘子見到杜恒言負責招待女眷的時候，在起初的疑惑過后，都又覺得好像由杜恒言來接待也說得過去。

    杜恒言也并不準備討好這些常年身居高位的夫人和小娘子，只是依照規(guī)矩，將她們迎到接待女眷的庭院，讓女使上茶上瓜果糕點。

    李菁的花轎在汴京城外繞了一圈才在辰時正的時候到了都亭驛，根據(jù)耶律扎顏的要求，這一次婚禮是按照趙國的風俗來辦的。

    新嫁娘送到婚房后，只剩下杜恒言與李菁兩人的時候，杜恒言拉著李菁的手，笑道：“這下子你當真可以去看丹國的女將軍了！”

    李菁仰頭笑道：“以后，阿言來丹國，可以有落腳的地方了！”

    杜恒言笑著說“是”，摸了摸李菁今日格外嬌媚的臉，輕聲道：“丹國路途遙遠，不要急著趕路，慢些也無妨?！彼幌Ｍ钶歼@般早便卷入丹國的紛爭。

    李菁回握著恒言的手道：“阿言，我不怕的，你不用擔心我，我一直想出去看看，又苦于自個是女兒身，到了丹國以后，我或許還可以也嘗試著帶出一支女兵來呢！”

    李菁這些日子與耶律扎顏雖沒有見面，但是兩人一直有書信往來，知道了許多耶律國的風俗，比如在他們那里，如果年輕女子守寡，定然會被許多人勸再嫁；一戶人家如果只有一個女兒，一般都會有很多男子愿意去做女婿，丹國女子不以瘦弱為美，而是健壯為美。

    杜恒言見李菁眼里一直蘊著光一般，并沒有說什么旁的話，她想大概李菁到丹國后就會明白，在她眼前的除了各種新奇的事物以外，還有陌生的環(huán)境和陌生的人，未知的前路和未知的險境。

    耶律扎顏遲遲沒有回國，既是一直在尋覓一位趙國的女子聯(lián)姻，以加深丹趙兩國盟約的穩(wěn)固，另一方面，她聽慕俞的意思，眼下丹國也不太平，丹國國主耶律麥隆正在清掃耶律哈哥的遺部，是以，耶律扎顏與李菁大婚后第三日便要回丹國了。

    晚上回到家里，杜恒言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慕俞摟著她，“阿言，你是在擔心李菁嗎？”

    “是啊，丹國現(xiàn)在局勢不明！”

    慕俞揉了揉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