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莫居就見那女子眸光微閃，旋即垂下眼睫，片刻后方才重新對上他的視線，笑道：“那也沒關(guān)系了。我名為柳婉，請問你到莫府有何貴干？”

柳婉……莫居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心底仿佛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你可認識柳易？”莫居忽然開口詢問。

柳婉也不惱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聞言甚至露出了些許的懷念，展顏道：“他是我的兄長，你說認識不認識？”

原來只是兄長。

莫居不由得還是松了一口氣。

至少柳易生前應(yīng)當沒有過愛人，那么他應(yīng)該也不用面臨那種看著心上人與別人恩愛的尷尬情景了吧？

而且倘若柳易心中無人，那和他混成好友的話，他在他心底應(yīng)該也可以占據(jù)那么一席之地吧？

可是柳婉接下來的一句話打破了他方才升起的一絲僥幸。

“只可惜七年前他因愛殉情了?！?/br>
第4章第四章

莫居感覺自己好像被潑了一桶冰涼的水，寒意滲透全身。

“因……什么怎么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來柳易竟已有了摯愛之人了么？

是了，除卻中元節(jié)前后幾日，他從未現(xiàn)身過，想必便是與他的愛人攜手游樂去了。

滿心歡喜的人間之旅換來的卻是接二連三的壞消息，莫居難免心生悲涼。

他滿臉的震驚逐漸轉(zhuǎn)為失落，眸中璀璨的光亮瞬息黯淡，本就只余一束光的世界幾乎完全陷入了黑暗。

當年誤飲孟婆湯后在孟婆的奈何居醒來，莫居一睜眼便看見了起身打算離開的柳易。

只那一眼，他便動了情，選擇了留在地府，而非轉(zhuǎn)世投胎。

后來眾鬼們商量著派一人在中元節(jié)去拖住鬼差時，他被溫棠推薦。

本來是打算各自輪流的，但是當莫居發(fā)覺鬼差便是柳易時，他便主動要求以后都由他去。

在那五年里，莫居無時無刻不再盼望著中元節(jié)的到來。雖然他和柳易地位有差，相處時必須在禮節(jié)的約束下，可只要能更靠近柳易一絲，他就滿足了。

莫居沒有記憶，沒有親人，沒有知交。他有的只是溫棠和柳易。

但是溫棠終究也只是普通的好友，他也有自己的生活。

而柳易，更是有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那個人不是他。

他忽然感覺自己這么多年來的小心相處就是個笑話。

許是莫居表現(xiàn)得實在太過落寞，柳婉也斂了笑，擔(dān)憂地問道：“你沒事吧？”

莫居從負面情緒中抽回心神，勉強扯了扯嘴角，還算禮貌地說：“無事，多謝關(guān)心?！?/br>
只是他這一聲“無事”說了與沒說差不了多少。

柳婉輕嘆一聲，讓莫居在此處等候著她，自己轉(zhuǎn)身進了一個屋子。

等她再出來時，莫居已把心情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四周，想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莫公子。”柳婉輕聲喚了一句。

莫居收回視線，就見她吹燃了火折子，將手中一封疑似信封的物件點著。

下一刻，那物便出現(xiàn)在了莫居的手中。

他驚詫地瞪大了眼睛，來回翻轉(zhuǎn)手中的信，很是新奇。

柳婉也不多作解釋，笑道：“這信你回到地府以后再拆開吧?！?/br>
莫居心下好奇，卻也不多問，點頭應(yīng)下了。

而后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你知曉你兄長生前最喜愛的一幅畫在何處嗎？”

“應(yīng)當是他房里的那一幅……”柳婉沉吟片刻后回答，“怎么了？”

莫居壓下心底的酸澀，問：“你可以……和方才一般把它燒給我嗎？”

他之前考慮了一下，既然柳易已有愛人，那么他再滯留于地府也沒什么意思了，倒不如過奈何投胎去。但畢竟來都來了，他還是希望臨走前能再為柳易做些什么。

只是柳婉卻搖了搖頭，說：“這種方法送到你手中的東西只能維持七日。你不若自己去試試拿？我好像聽說過你們可以那物品回地府的，只不過有時間和數(shù)量的限制?！?/br>
莫居聽完，道了聲謝，正打算自己去找時，柳婉主動提出帶他過去。

“這會不會太麻煩了？”莫居顯得有些躊躇。

中元節(jié)人間也會有一系列需要忙活的習(xí)俗，而莫府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各種繁瑣禮節(jié)怕是只多不少。

柳婉淡淡一笑，道：“我的任務(wù)不過是等三個人罷。如今看來他們今年又是不會回來啦，所以不麻煩的?！?/br>
她的語氣平淡，仿佛已經(jīng)習(xí)慣了空等一場。

莫居沉默了半晌。

他知道這三人當中必然會有柳易，然而柳易身為鬼差是不可能回來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將這事情說出來，想了想還是閉口不言。

柳婉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停留，領(lǐng)著莫居去往柳易生前的居所，而這一路上，一人一鬼誰都不曾開口，維持著一片沉默。

莫居當時遠遠一望便覺這莫府頗大，如今自己走在里邊更覺如此。他們走了足有一刻鐘方才抵達目的地。

“柳姑娘。”

守在門口的兩位小廝恭敬地行禮。

柳婉微微一笑，道：“辛苦了，你們可以回去了?！?/br>
小廝們道了謝便退下了。

在他們說話間，莫居一直在好奇地打量著此處。

柳易生前居所的模樣和其他房子一樣，只是其門上還貼有幾張黃符。黃符內(nèi)是用朱砂書寫著的奇怪紋路。

“我兄長生前是捉鬼師。”柳婉似是看出了莫居的好奇，“偶爾會有惡鬼從地府中偷跑出來，所以他生前總愛在門上貼這些。”

莫居稍有些詫異，他沒想到柳易生前居然還是個捉鬼師，思及此他又心生顧慮。“那我該怎么進去？”

柳婉一邊推門一邊說：“符咒會隨著主人的逝去而逐漸失去效用。如今這幾道符咒不過是個擺設(shè)罷了。”

“這樣?！蹦与S口回了一句，跟著柳婉走近了柳易的房間。

柳易生性冷淡，對身外之物沒有多大的執(zhí)念，所以他的房間也布置得很簡單，只一桌一床一屏罷。而在這簡樸的房間最顯眼的地方掛著一副山水畫。

“那幅畫便是我兄長生前最珍愛之物?！绷竦哪抗夥旁谀巧剿嬌?，語氣柔緩。

莫居聞言走近想去看得更仔細，卻瞅見了畫作上蓋的一個印章——莫清安作。

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