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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千金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6

分卷閱讀76

    見那牌子上,精雕細(xì)琢著二龍搶珠,波紋卷草,正中一個“赦”字寫得方正渾圓。那王大公子見狀,倒先把自己唬得一呆,忙問那琵琶伎:

“這東西你哪里來的?”

“既不是偷,也不是搶,你侈侈喋喋作甚?”玉山啐他一口,心說這個牛心的,便忙將他推到院外,讓他速去料理。

錦園門前,辜玉清裹著件玄狐裘,正低頭撥弄著一個白玉扳指。他生得瘦骨嶙峋,形容枯槁,若不是身上一領(lǐng)大毛衣服撐著,恐怕便要沒入官兵之中,再尋不見蹤影。他在那金字牌匾下踟躕半晌,撩起眼皮看了看天光,慢聲慢氣道:“你家主子,該不是怕了,怎還不來回話?”

那門房見他來勢洶洶,不敢頂嘴,只順下眼,諾諾道:

“小的已差人稟告,請明府少坐?!?/br>
“不必坐了?!蹦枪加袂鍖⒀垡坏桑值溃?/br>
“他若再不來,本府便只好強搜!”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能人,竟敢擅闖錦園?”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珠簾脆響,那王大公子身穿一襲狐肷裘,暗紅緙花羅袍,大步流星的走將出來。他甫一見了那辜玉清,便拱手笑道:

“哦,失敬失敬,原來是辜府牧這位能人?!?/br>
辜玉清聽他含酸帶諷,氣得三尸暴跳,險些便要差人硬闖。卻忽然想起,那王進到底是個豪門子弟,只好捺下一腔怒火,耐著性子,與他道:

“今晨來報,說這錦園之中有人圖謀不軌。本府自然是不信的,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未免王大公子受人非議,只好來搜上一搜。”

王進聞言,暗忖這老狐貍端的是信口雌黃,面上卻笑,問他:

“可有文書記錄?”

辜玉清道:“一時情急,未曾錄得?!?/br>
“可有報案憑證?”

“押在府中,未曾帶來。”

“可有……”

“哎!”辜玉清揮手打斷,擺出一派官威,枯瘦指節(jié)抖動著,

“王大公子,實話與你說了,今日本府是搜不得也要搜,還不退讓?”

王進聽他說話,將那桀驁眉眼一瞪,手指黑漆牌匾,因?qū)λf:

“此乃圣上御筆,辜府牧就不怕落得一樁‘大不敬’的罪名么?”

辜玉清聞言瑟縮一下,卻轉(zhuǎn)念一想,橫豎有余家撐腰,便不管不顧起來,一聲令下,就要拿人。

王進見他不知好歹,心說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遂一抖袍袖,將那刻花金牌赫然亮在辜玉清面前。辜玉清被他駭了一跳,正要發(fā)作,卻見那牌子上昭昭爍爍,金龍騰飛,登時唬得面如土色。

那王大公子猶嫌不夠,將腰上那把千牛刀拔出三寸,咬牙切齒問他:

“辜,府,牧,還要不要搜?”

辜玉清見那刀光清冷,仿佛自天靈蓋被人灌了盆雪水,禁不住氣焰全無。他顫著嗓子,吞吞吐吐了半晌,未見有甚么分明。那京兆府師爺心知這金牌是皇家印信,莫說強闖錦園,便是再與那王大公子計較片刻,都惶恐有性命之災(zāi)。偏生那辜玉清早就唬得魂不附體,如被人定在原地,不能發(fā)下半點號令。

那師爺見狀,跺了跺腳,兩家和事佬似的湊上前去,硬著頭皮與那王大公子說:“王大公子,待我等將此事詳查一二,再作計議?”

王進聞言卻笑,收了那牌子,背手只道一個“滾”字,拂袖而去,再不留戀。而那琵琶伎抱著胳膊,看門前人馬浩浩蕩蕩回轉(zhuǎn),笑得頗有幾分幸災(zāi)樂禍。王進見了他,忙問:

“你這牌子哪來的,下回也與我捎一塊?”

玉山聞言啐他,“渾鬼,再沒有別的了。先前入宮時,姑母將這牌子塞在我懷里,要我保重??峙滤降追判牟幌隆R了還惦念著我?!?/br>
那琵琶伎言及此處,又想起余貴妃往日種種愛護仁慈,禁不住眼眶一紅。王進最怕他落淚,見狀忙哄著他,與他說了好些有的沒的,才算了結(jié)。

卻說眾人因見了辜玉清圍堵錦園之事,心中惴惴,那王大公子便將一干上下召進主屋,只說“誤會一場”,又明里暗里安撫許多,倒未見不平。

傍晚時分,盈珠與環(huán)兒一道來琳瑯閣拜會。那盈珠穿著襲銀狐襖子,袖著手爐,下擺露出截蔥綠金銀緙花褶裙,裊裊婷婷走將進來。她見玉山與王進正在堂里喝茶,便向二人行了一禮,又?jǐn)y著環(huán)兒坐了,對那琵琶伎道:

“玉山,恕我多問一句,今日那京兆府牧,究竟是甚么緣故?”

玉山見她神色擔(dān)憂,心知隱瞞不過,便與王進對了個眼色,又放下手中茶碗,絮絮道:“伯飛有一位好友,因遭余國舅陷害,蒙冤入獄。我等想要救他,便未免要與那余家有些計較。而辜玉清與余敏又是姻親,自然幫襯著尋釁生事。但好在,眼下我已將此間諸事擺平,無需你擔(dān)心?!?/br>
盈珠聞言,點了點頭,與他說:

“我還怪道前幾日,那趙少尹所為何事,想來也是因此……只是玉山,你怎這樣見外起來,害得我提心吊膽。從前那延興門外,災(zāi)民遍地,我等不也齊心協(xié)力將它平了么?你有甚么要我辦的,盡管開口。我盈珠雖愛惜那幾個銅子兒,但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br>
玉山聽她提起趙亭,暗啐一聲托大,忙道:

“趙少尹之事,我并非有意要誆你,只忖著不好開口,怕你為難?!?/br>
盈珠卻笑說:“我與他早已兩清,不在乎這些了?!?/br>
那琵琶伎聽罷,愕然怔了怔,卻見她不似有假。暗想這兒女情長,藕斷絲連,一時竟也說不分明,便只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環(huán)兒因見他二人無話,忽站起身來,向玉山鄭重行了一禮,道:

“公子,實不相瞞,我父親也曾在朝為官,卻因那余國舅弄權(quán),被外放出城,含恨而終。家中沒了依靠,母親只好改嫁,把我托養(yǎng)在族中一戶親戚身邊。卻不料人心不古,最終流落此間。公子待我如再生父母,錦園中我也從未覺一絲悲苦,但是……但是余國舅,但是余家!”

那丫頭一語未竟,已是眉眼通紅,泣不成聲。

玉山見她流淚,暗自心驚,環(huán)兒素日里為人堅強,從不見一聲埋怨哀訴,今日竟哭得天昏地暗。料想此間種種,定非三言兩語之痛。但救何遠一事,兇險重重,怎好牽扯進這未及笄的孩子?

王進看那琵琶伎猶疑,知他是不愿連累他人。卻轉(zhuǎn)念一想,暗忖余敏之事,干系重大,本就無所謂內(nèi)外親疏,遂道:“玉山,如今圣上不能決斷,唯有如雷貫耳之聲,方能澄清玉宇,掃蕩瀛寰?!?/br>
言罷,頓了頓,又對那盈珠說:

“你從前不是要乞維德與你寫唱詞?如今便讓他寫一首,唱得滿城皆知,我看也未必?zé)o用。”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五回完結(jié)……這本真的進入倒計時了。

第36章第卅五回

冬月十一日,錦園荷花池邊的水榭中,熏風(fēng)環(huán)繞,錦繡堆疊。上首設(shè)著兩張方凳,一架金碧屏風(fēng);下首擺了數(shù)十朱漆幾案,案上青鹽煮茶,精巧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