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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師父,從了我吧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4

分卷閱讀64

    傷的小雞小兔的都要救,她遇到了,便無情地弄著吃了。她甚至比我還無恥,連田鼠和知了那些玩意都捉了吃。

    我安排她在王府采摘洛梅。

    洛梅不是尋?;?,花開六瓣,三片潔白如雪,三片鮮紅似血,雖生的極美,卻是一種送葬之花。

    “月卿,若我有一天也死了。這南詔就給你罷,請你放我兄長一條命吧?!?/br>
    羅厲在酒醉時捧著大把大把的洛梅花跟我這么說。

    羅寒本該死絕了,那身劇毒沒能要他的命,讓他得以活下去,只因羅厲替他吸收了一部分。

    羅寒傷人,羅厲卻是傷己。

    那些潰爛在內里的傷口,別人看不見,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那份清晰的痛楚,無數(shù)個夜晚,疼痛將他的意識折磨得近乎渙散。

    但天將亮之際,他又強忍著劇痛,一點一點地撐起了瀕死的南詔王朝。

    我沒告訴羅厲的是,我其實同他一樣,早已病入膏肓。

    活著的每一天,我都得忍受五臟六腑被體內蟲蠱噬咬的痛苦。

    母親在我第一次違背她的命令,沒有殺死羅寒時,對我說:“沈月卿,你若不想他死,就替他受了這份罪。”

    母親是苗疆女子,容貌極美,尤為擅長制蠱和練毒。她一生呵護我的胞弟莫修,絕不讓他的雙手沾上一點血跡,千方百計讓他坐上西涼國師的尊貴位置,受萬人敬仰膜拜。

    我卻早早地學會了殺人,還要學會掩飾自己的真實性情,只為沈家和主公賣命。

    我本以為我的一生,也就那么過去了。

    直到師父去世那天。

    他死的時候,仍是面帶微笑的。

    “月卿,師父知道羅淵是你殺的,小流也是你殺的,還有羅寒的毒……不過師父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

    “你只是一個貪吃愛財?shù)男」?,哪有那么多心思,師父知道,都知道的?!?/br>
    “你放心,師父很快就要死了,你的那些事,會和師父一起入土為安,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去過自己的人生。當戰(zhàn)爭來臨的時候,你真的會快樂嗎,月卿?”

    師父沒等到我的答案便閉上眼睛,溘然長逝。他俊美的容顏也因為耗費內力保住了碧池的命而在一天之內老去。

    師父的死令我十分困惑,后知后覺,又十分難過。

    在當我查出師父真正的死因之后,我竟不知這仇是該報還是不該報。

    師父那樣武功已經(jīng)獨步天下的高人,怎么會只是因為救人而耗盡所有心力?我們承受不了消骨潭的冷水,他還不能承受嗎?

    原來師父生生受了我母親的斷脈三掌,又強行替我消去了體內的大半蟲蠱,早已耗盡心力,卻又碰上碧池不知死活去了消骨潭這種事,終究是撐不下去了……

    我震怒地去找母親質問此事,母親卻不以為然:“碧連那自不量力的東西,妄想以一己之力,平息兩國之間的恩怨,他簡直是癡人做夢!”

    我平生第一次對母親出言不敬:“沈離星,你才是癡人做夢?!?/br>
    母親渴求戰(zhàn)爭,個人意志凌駕于蒼生萬物之上。

    她是真的為了西涼,還是為了一己之私,她自己應該也明白。

    不止我,連從小倍受呵護的莫修也只是一枚棋子。

    但莫修還是活得比我自在多了。

    有人與他立黃昏,有人問他酒可溫。

    他地位尊貴,從沒吃過一點虧。

    也沒有嘗到過痛苦和敗北的滋味。

    莫修不止一次想帶我回去西涼,我卻一點也不想回去。

    我告訴他,我在南詔過得很好,不必掛念我。

    我真的過得好嗎?

    ……我也不知道。

    我總是用大量無聊又繁瑣的瑣事來充斥自己孤寂的時間,計算著金錢與人心的距離,并樂此不疲。

    似乎在看到平常人臉上變化莫測的表情時,我才知道自己是活著的。

    他們都是平凡的人,身上無一處不是弱點。

    有時候看他們畢恭畢敬地從我身邊走過,我都在思考,我能不能在一瞬間將他們全部殺死――當然了,思考歸思考,我從來沒有出手過。

    不當殺手很多年,我放下了劍,打起了算盤拿起了賬本。

    甚至開始研究起女人用的口脂。

    那嫣紅的顏色,像極了人在脖子被割斷時緩緩流出的血液。

    每個人的血都是紅色的,但仔細觀察,又都是不同的,總有些細微的差別。

    朱珠被我涂口脂的樣子嚇壞了,這小姑娘膽大包天,居然讓我教她認字。

    在南詔,除了官宦女眷,尋常女子是不讀書的。因為讀下去也是沒有意義的,她們走不了仕途,也不可定能憑著一點才情改變自己的命運。

    但朱珠愿意堅持。

    我卻不想和她多耗。

    有些人天生就不懂人話里的意思,她非但不知難退,還大包大攬下了為東玄女使制作口脂的任務。

    我估計是腦子壞了,竟也有興致任她胡鬧。

    還隱隱有些期待。

    我看著她在綠林軒的鐘先生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看著她在森林里被血蜂蜇的嗷嗷直叫――她竟也有骨氣拒絕白七的幫助,自己不怕死地去捅血蜂窩。

    我最終還是叫來了白七幫她。

    而她描述的口脂盒,我也畫了很多草圖,終于是幫她做了出來。

    而那個時候,我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見了。

    味覺早已消失,而現(xiàn)在,視覺也沒了。

    我摩挲著手里的口脂盒,心想,沒關系,幸好已經(jīng)完成了。

    小姑娘應該可以放心地交差了。

    眼前一片漆黑,算算時辰,應該已經(jīng)天亮了。

    而我更加覺得慶幸的是,為她準備的字畫本,也已經(jīng)畫好了。

    雖然并不知道能教她多久。

    口脂的功勞記在了我的名下,小姑娘也許會覺得心里不舒服,但她不懂的是,在這個她沒有任何仰仗也沒能力自保的地方,鋒芒畢露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

    我一點也不希望她再和羅寒張素云扯上半點關系,只希望她能平平穩(wěn)穩(wěn)過完一生,卻總是事與愿違。

    那日我在樹下?lián)炱鹚齺G棄的那支口脂。

    那是我特意從給東玄女使的禮品里拿下來的。

    小姑娘一定都很喜歡口脂,用這個很好哄,我想了想,忍不住在手上輕輕描了一下。

    柔軟、細膩、芬芳,觸感像女人的嘴唇。

    很遺憾,朱珠,你以后梳妝打扮、對鏡貼花的嬌俏模樣,我是決計看不到了。

    而教小姑娘認字,則是最痛苦的。

    我記性不錯,清楚地記得哪一頁畫了什么,寫了什么字,但她偶爾會隨便翻一頁問我:“沈總,這是什么字?”

    對不起,我哪里能看到呢?

    只能板起臉告訴她:“所有的字我只教一遍,學不會就不要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