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菜都是記憶中的月白愛吃的。他斟酌著端了半碗清湯，拗了一勺吹溫?zé)崃朔诺皆掳椎拇竭叄掳紫乱庾R的便喝了。而后他回過神來，問他：“地獄里的鬼多么？”

方思明張了張嘴，道：“很多?！?/br>
“他們長得什么模樣？和你一樣漂亮么？”

方思明慢慢的拗著湯喂月白，他沉思了片刻，道：“什么模樣的都有，長得和外面的人一樣，有美的也有丑的?！?/br>
“那地獄呢？”

“黑暗而冰冷吧?！?/br>
“我能去么？”

方思明手一抖，瓷碗砸碎在地上，碎片四濺。方思明沒去管它，厲聲道：“不能。那個地方你記著一輩子都不要踏進(jìn)去。看見就趕緊躲開，不要傻傻的迎上去。知不知道？”

月白瞧著他，清澈的眼眸倒映著他蒼白的臉龐。月白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又問他：“惡鬼對誰都好么？”

方思明說不出話來，他嘴唇抽動兩下，最后匆匆轉(zhuǎn)過頭夾了一筷子魚塞進(jìn)月白的嘴里，道：“對。只要是任務(wù)，對誰都可以很好。”

月白垂下了眼睛，問：“你什么時候放我走？”

方思明腦?？瞻琢艘凰?，又夾了一筷子塞喂給他，道：“晚上我就送你回去。你，你再等等。先吃飯，吃完了我?guī)愠鋈プ咦??！?/br>
月白便又不出聲了。方思明喂他什么他便吃什么，抱他出去他便乖乖的坐在方思明的手臂上。外頭正值午時，熱鬧的時候。近幾年百姓的日子稍稍好過了一點，姑蘇是大城，自然又更繁華一點。走在大街上，兩邊都是小販，月白一眼望去各色商品玲瑯滿目。

方思明站在街上，一時間也不曉得該往哪里去。他想給月白看看，這世上終歸是有好有壞的，只要他有時間他就可以都去看看。去看看大好河山，去看看人情風(fēng)土，去看看那些美好的東西。

他想要月白活下去，需要月白自己有足夠的求生意識，想要活下去?？善?，他活在黑暗里，自己都沒有看到過的光明，如何給月白看。他站在大街上，身邊一個賣糖葫蘆的路過，方思明掏錢買了一根。

他遞給月白，月白看了一眼，縮了縮手，沒有要。方思明一愣，望著紅艷艷的糖葫蘆，艱難的組織著語言道：“你嘗嘗，甜的。”

月白扭過頭，望著另一邊坐在小凳子上畫著糖畫的老爺爺。方思明望過去：“喜歡那個么？”

月白沒說話。方思明走過去要買，畫糖畫的老爺子問他要什么樣兒的，方思明便又說不出了，他問月白，月白卻只是垂著眼眸不回答。老爺子瞧著他們溝通困難的模樣，和藹的笑：“后生，這樣，就畫個你們怎么樣？”

月白沒反應(yīng)，方思明便答應(yīng)了。老爺子的手藝非常好，不一會兒便畫出了樣子。方思明付了銀子拿起來一看，高高瘦瘦的青年抱著瘦瘦小小的娃娃，乍一看確實是像。

他給月白，月白還是沒有要。他這樣方思明越加沒辦法了。方思明想到了萬圣閣的審訊室，咬牙不吭聲的人的嘴永遠(yuǎn)是最難撬開的。方思明沒有那么多的時間了，就算夢境里的時間與外面的不一樣，他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哄他：“你要什么，你告訴我，好不好？你看這畫畫的好不好？不喜歡我們再畫。你點點頭，我們畫好不好？”

月白沒看他，他越過方思明的肩頭，望著不遠(yuǎn)處的小樓，他還是沒有回答他。整整一日，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方思明的手上已經(jīng)拿滿了東西，可沒有一樣是月白要的。他一聲不吭一句不理，到了方思明不得不送他回去的時候。

方思明的身體并沒有感覺，但卻從心中蔓延出了深深的疲憊與無力感。他不知道如今的月白，要什么呢？

當(dāng)初不過一支糖葫蘆，不過一次突發(fā)的擁抱，他便看到了他。可如今他學(xué)著當(dāng)初的模樣，手段百出也沒有讓月白多看他一眼。他該怎么辦呢。沒有人能夠告訴他。

時間像是流沙從手指縫里落下去，每一粒都是月白快要流盡的生命。每落下一粒，月白就離死亡近一分。可月白自己，不論夢里夢外都是那么坦然甚至是自己奔赴著死亡。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謝謝淺十小天使和28131649小天使的地雷

第34章第三十四章夢境（二）

第三十四章夢境（二）

方思明將月白帶回千芳樓期望那里能有所轉(zhuǎn)機(jī)。

他將月白放到床沿坐下，順手把新買的小靴子放到床榻上。衣裳靴子都是難尋的月白色，白中帶著淺淺的藍(lán)，似是月色流轉(zhuǎn)。月白包裹著紗布的腳自然的晃了晃后停下，他張了張唇，干凈的童音懵懂的問他：“鬼是不是比人好？”

方思明笑了，他摸了摸月白的頭發(fā)，唇角拉出苦澀的弧度：“人比鬼好?！?/br>
“人？”月白望著門外，那一頭是極盡歡樂，男人與女人都在笑，不時有糾纏在一起的影子路過，剪下荒謬。

“不是這兒的?！狈剿济髂笾南掳?，讓他看著自己，“是在外面。外面有很多的人，等你長大了你就可以出去親眼去看看。外面有好人也有壞人，但是你一定會遇到一個對你很好很好的人陪著你走下去?！?/br>
月白對方思明的話不能理解也沒有概念。他發(fā)了會兒呆，他經(jīng)常這樣將記憶倒出來順著時間翻一氣。月白遲鈍的搖了搖頭：“很好很好的？像你這樣么？”

“不對?！狈剿济魍?，他笑，眉頭卻緊緊的蹙著，“不是我這樣的。那個人會帶你遠(yuǎn)離苦難。他會一直陪著你，怕受傷怕你疼，一絲一毫的傷害都不能讓你受到。你想出門，他就會陪著你游歷山水看盡風(fēng)光。你想治病，他就陪著你采藥翻曬讀醫(yī)術(shù)看醫(yī)典。你若是病了，他一定會在你的身邊，為你熬藥燉湯陪你說話談天。他會盡心盡力的為你造一座小院，院子里種滿了花草，那是一個你能回去的稱之為“家”的地方。

他會費盡心思就為能逗你一笑。他懂你知你，你一個眼神便知道你渴了還是餓了。他記得你所有的小動作，你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心腸。你不愛穿鞋往床下跑，他一定能夠每一次都及時的抱起你為你穿襪穿鞋。你忘了加帶衣裳，他總能帶著你的披風(fēng)為你披上。他最愛你笑，歡歡喜喜的連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他一定可以每天都哄你這樣笑?！?/br>
方思明張著唇，聲音越來越低啞，好像再說下去便有什么會從他發(fā)緊的喉嚨里掙扎而出。月白低著頭，盯著方思明的眼睛：“不能是你么？”

方思明顫抖著唇：“不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