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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終究還是聽了勸,第二日又出去賣了一日酒,剩下一些沒賣完的,便尋了個食鋪,多送了幾合,賤價賣與那店家。又在那小院里歇了一晚,第二日天未亮,這些人便都起來了,一個個懷里揣著沉甸甸的銅錢,擔(dān)子上掛著賣完了酒的酒桶,桶里頭還裝了不少用來抵酒錢的糧食rou脯。敦煌這邊銅錢也是不多,常常不夠市面流通之用,百姓買賣貨物的時候,大宗的買賣,常常都是用的絹帛,有時候也用金銀財物,甚至還有各種香料。若是幾文錢的小買賣,常常就用糧食rou脯來抵。一群人天未亮便出發(fā),一路上緊趕慢趕,也是一直走到了天黑以后才回到了常樂縣。這些人的家里人自然十分歡喜,又是燒水又是做飯的,連平時不舍得用的油燈也點上了,一家人圍在一起數(shù)一數(shù)銅錢,就這幾日的工夫,比從前累死累活一個月都要掙得多,若不是那新來的縣令,他們常樂縣可尋不著這樣的好營生。“來,快把這碗馎饦吃了?!崩蠇D人從廚下端上來一大陶碗熱氣騰騰的白面馎饦。雪白雪白的一碗馎饦,里頭還加了咸rou和青菜,聞起來香噴噴的,饞得屋里頭那幾個小孩自咽口水,一雙雙眼睛就那么直愣愣地盯著。“都過來吧?!蹦腥顺菐讉€小孩招招手,那幾個小孩笑嘻嘻就都過去了。“走走走,你們的鍋里還有,別饞你們阿耶碗里頭的?!崩蠇D人連忙伸手去攔:“去廚下,你們阿娘正在給你們做呢,快去快去?!?/br>廚下這時候正煮著的,卻不是白面馎饦,年輕些的婦人和了些粗面,就著鍋里頭剩下的一點湯,又加了些清水,給家里這些小孩每人煮了一小碗馎饦。她男人這幾日在外頭吃不好睡不好的,辛辛苦苦才掙了這些錢回來,阿婆又是高興又是心疼自家兒子的身體,這才從自己屋里舀了那一碗白面出來,尋常哪有那么吃的。若不是他們阿耶近日掙得了一些錢財,就是這一小碗粗面馎饦,那也是沒有的,每天早晚兩頓飯,吃過了便是吃過了,沒吃飽那也只能餓著,哪有什么宵夜這一說。吃過了馎饦,一家人在屋里頭說話,年邁的阿翁說,昨日晉昌那邊來人,言是陳刺史要找羅縣令說話,今日一早,羅縣令便出城去了,直到這會兒也不見他回來。“怎的了,莫非又出了什么事?”上回晉昌那邊來人,還是因著那驛站的事,當時那付兵曹帶了好些人過來,陣仗頗大,看得一些常樂百姓心里直打鼓,這回又是因著什么事,怎的把羅縣令給叫了去?“咱羅縣令不是歸陳刺史管嘛,找他過去說說話也沒甚?!蹦前⑵叛缘?。“若無甚大事,差人帶個信過來也就罷了,這般將人找去,想來應(yīng)是有事?!蹦腥苏f道。“……”阿翁嘆了一口氣,說:“我今日出去打水的時候,倒是聽人說了一些,也不知是真是假?”“說的甚?”“言是為了這釀酒的事,咱這兒產(chǎn)糧少,釀酒一事又頗費糧食,想來那陳刺史,要說的便是這個事。”釀酒需要耗費糧食,這一點確實沒錯,他們這里產(chǎn)糧少,這一點也沒錯。可難道就因為這樣,他們常樂縣往后就不釀酒了?這漢子心中憋悶,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不知羅縣令那邊,究竟是如何應(yīng)對的,他們常樂縣往后還釀不釀酒了?第280章羅驢子【補】羅用與喬俊林這一回是騎馬去的晉昌城,近來他們賣酒掙了些錢,羅用便令人往縣衙里頭那幾個空蕩蕩的牲口棚里添置了一些牲畜,馬匹駱駝各都買了一些。他二人這一路上走得不急,清晨時分從常樂縣出發(fā),待到了晉昌城的時候,時間已是臨近正午。陳刺史令人為他二人置備了飯食,又給他們安排了歇息的地方。下午,羅用獨自一人去見陳刺史,陳刺史先是與他說了一些地方政務(wù)上的事情,然后該表揚的表揚,該提點的提點,該勉勵的勉勵,上司與下屬之間的談話,約莫也就是這么一個套路。“其他倒也沒甚,只是這釀酒一事,近日常有人與我說起,言是此地產(chǎn)糧不易,釀酒耗糧頗多,怕是與民生無益。”待前面的過場都走完了,瓜州刺史陳皎這么對羅用說道。“釀酒雖費糧食,百姓卻也能賣糧掙錢,因何會對民生無益?”羅用拱手道。“豐收年尚且還好,若是遇著災(zāi)荒年,百姓家中若無存糧,那又如何熬得過?”陳刺史言道。“務(wù)農(nóng)畜牧,本也是看天吃飯,豐收年得糧雖多,卻往往賣不到好價錢,那釀酒作坊耗糧頗多,盈利亦是不菲,即便是在豐收年,也肯以高價收糧,百姓拿糧食換得了錢財,若逢災(zāi)年,便可拿了錢財出來換糧,又有何不可?”羅用如此道。陳刺史嘆了一口氣,說:“只怕到時候有錢都買不到糧食?!?/br>“只要我常樂百姓殷實富足,家家戶戶皆有錢財,商賈又豈會不來,屆時各地物產(chǎn)匯集而來,糧食應(yīng)也是不愁的?!绷_用說道。“你這話說得自然也有道理,只是屆時災(zāi)年一來,常樂縣即便只是餓死一個人,世人就都會說那是酒坊的過錯?!标惔淌氛f道。“多謝刺史提點,我又怎會不知刺史這是為我著想,只是這世間又哪里會有什么萬全之策,我既欲為此事,自也不懼擔(dān)此罵名?!绷_用鄭重道。“你既心意已決,我便也不再多說什么了?!标愷▏@了一口氣,言道:“三郎年紀雖輕,卻是難得的治世之才,來我瓜州小半年,便已將那常樂縣治理得頗有模樣,陳某自愧弗如啊。”“刺史過譽了!”羅用連忙拱手躬身。……片刻之后,羅用從那會客的廳堂之中出來,喬俊林這時候就等在外面,他看了看羅用面上的神色,沒看出什么端倪,于是便出聲問道:“如何了?”“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常樂縣去吧?!绷_用笑了笑,說道,然后又讓公府之中的差役幫他們把馬匹牽了出來。二人騎馬出城,沿著驛道跑出去頗遠一段距離以后,羅用這才勒了馬韁,放慢了速度,讓馬匹沿著驛道慢慢行走。“你觀陳皎此人如何?”羅用問喬俊林道。“客氣有余,誠意不足?!眴炭×种毖缘?。像羅用這樣的人物來到常樂縣,若是遇著熱血一點的上官,說不定就捋起袖子跟他一起干了,像那郝刺史一般,上山下鄉(xiāng)的,聽聞他現(xiàn)如今還在山區(qū)幫人建水利工程呢。這陳皎瞅著是有幾分不同,當初羅用一來常樂縣,就受到了這位瓜州刺史的禮遇,之后羅用在常樂縣做了這么多事,卻也不見他那邊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