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喝醉酒打了母親，酒醒了都會道歉。跪下磕頭是稀松平常的，甚至還會用拿菜刀跺手指來立誓。

    等母親原諒他，就很快會有下一次。永遠(yuǎn)沒有停手的時候。

    直到最后，母親被他殺了。他沒有可以道歉的對象了，還能用這種辦法來“悔過”。

    說一萬次自己無辜，說到最后自己都堅信不疑。

    徐凡成愣在原地，下意識地捏皺了照片。

    他居然會去相信這種人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真是太白癡了。

    太過白癡了。

    正文 49.Chapter49

    徐凡成怔愣住了, 半響，把照片夾回本子里, 輕輕地放到桌上。整個人籠罩在低落的情緒中。微偏開眼, 他都沒敢正眼看薛城。想說什么話, 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說不出口。

    薛城腦子很漲, 喉嚨也發(fā)干, 就先起身倒了杯水。順便把藥拆開，說道：“沒關(guān)系, 我沒有生氣。如果是我, 我也會這么做的?！?/br>
    “騙人。”

    他說得很輕。

    薛城沒有聽見，她把藥片一起塞進(jìn)嘴里, 喝水咽了下去。轉(zhuǎn)頭看他：“你說什么？”

    于是, 他聲音低低的，說得很緩慢, “對不起?！?/br>
    他也知道，自己的道歉沒有任何作用和價值，但真的想不到可以再說什么別的話了。

    這句清晰的入耳。

    薛城重新坐回了沙發(fā)上，抬眼看著他的臉，沉默片刻。懷里抱著抱枕，下巴磕在抱枕上，因為腦子困頓, 顯得有點呆愣愣的。她背微彎著, 像一只xiele氣的小雞仔。

    不生氣是騙人的。但仔細(xì)想想, 也就心緒平和了。

    她心想，他又有什么可道歉的呢。

    只是，現(xiàn)在真相大白了，該怎么辦呢？

    “我想先去睡覺?！毖Τ翘秩嘀夹模X子里一抽一抽的疼，于是說道：“等到明天早上或者中午，我們再好好談吧。”

    不是想把事情往后拖，或是有別的意思。只是真的太困了。

    最后，還記得囑咐了句：“你的手機(jī)可以開機(jī)了吧？”

    徐凡成低低應(yīng)了聲。

    他站在原地，很擔(dān)心她的身體，又不敢再繼續(xù)往前湊了。他垂下眼，看著深色木質(zhì)地板，心中就像被碎石子碾來碾去一遍，有點血淋淋的。

    薛城就直接回房間睡覺了。

    等她一覺睡醒，看著窗外的亮光，判斷出已經(jīng)是下午了。薛城抱著被子，直直坐了會兒。人很清醒，頗有些大徹大悟的感覺。

    她起了床，琢磨著先出門找點東西吃。

    轉(zhuǎn)到客廳里，發(fā)現(xiàn)冰箱上多了個便利貼，上面寫著：飯在冰箱里，中火熱五分鐘，小心燙。

    很明顯是徐凡成留下的。

    薛城撕下便利貼，隨手放在了旁邊。

    打開冰箱，看見第一格放了個能直接塞進(jìn)微波爐的玻璃盒。她打開蓋子看了眼，里面是蛋包飯。

    薛城不由自主地?fù)P揚唇，繼而微愣了下，唇角笑容壓了下來。

    心道不行，這樣就滿足也太好哄了。

    薛城捧著飯盒，走到微波爐前，乖乖把高火調(diào)成了中火，塞進(jìn)去轉(zhuǎn)五分鐘。很快，微波爐就把飯“?！焙昧?。她端到吧臺上，拿了勺子挖著吃。

    蛋包飯里面裹著的是炒飯，粒粒分明，香氣撲鼻。

    吃進(jìn)嘴里，連最后一絲怨氣都隨風(fēng)消散了。

    她彎了彎唇，拿出手機(jī)給徐凡成發(fā)短信，問他在不在家里。

    ……

    徐凡成沉默地靠在墻壁。光從窗簾外透入，映得他臉上的鏡片反光，遮掩了眼底復(fù)雜。

    腦海里慢慢回憶著以前的過往，那些再細(xì)碎微小的事，都是曾經(jīng)的他站起來的動力。

    他從恐懼水到拿下潛水證，從把“too”念成“兔”，到口語流暢標(biāo)準(zhǔn)得被誤以為是華裔……膽小怯懦也好，抑郁癥也好，社交恐懼也好。

    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重新站起來的動力。

    可是，如果被她討厭了該怎么辦。

    徐凡成緊抿著唇，背靠著墻角站著，整個人籠罩在濃厚的消沉恐懼下。好像一下回到了還叫張凡，沒有遇見薛城的時候。他什么東西也得不到，雙手空空。

    手機(jī)震動，忽然收到了薛城的短信。

    徐凡成心中一緊，手腳慌亂了下，差點把手機(jī)扔地上。他定定神，看完短信，刪刪打打半天，回了最簡單的兩個字：在的。

    很快收到回復(fù)：那我來找你。

    他一下忐忑起來，遲疑了半天，才敢回復(fù)一個“好”字。

    找他，要來說什么？讓他離自己遠(yuǎn)一點么？

    薛城按下門鈴的時候，其實都不知道自己要來說什么。

    門一打開，對上他的眼睛。臉上帶著細(xì)邊框的眼鏡，擋不住眼中的閃躲忐忑。

    他這人，看著很漫不經(jīng)心無堅不摧的，一遇上她，就真的變成了林嘉楠說的，面薄心脆。

    于是，她知道自己來干什么的了。

    他啟唇欲說什么，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來。

    薛城突然往前一湊，伸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猝不及防，徐凡成不由身體一僵，話也就說不出來了。感受到他的僵硬，她手臂收攏，抱得更加緊了一些，問道：“那張明信片上畫的是我？”

    筆畫很稚嫩，簡單又認(rèn)真的線條。一個靠窗的女生正趴在桌上睡覺。

    她學(xué)生時代一直有家教一對一輔導(dǎo)。所以提前學(xué)過的東西，在學(xué)校里就不高興再聽一遍。每次上課，都想辦法躲著老師的視線睡覺。

    老師不是看不見，只是低調(diào)點就不會來管她。

    她讓他擋老師，他卻悄悄畫了張明信片。

    “還夾在了我最喜歡的書里。這樣我都沒有看出來，你心里肯定一直在嘲笑我傻?！毖Τ枪创叫α诵?，又忍不住地道：“不是陽和啟蟄了？你躲什么?！?/br>
    “我……”他難得磕絆，說不出話來。

    薛城忍不住逗他，問道：“抱著小初戀的感覺怎么樣？”

    “……”

    “徐凡成，我們和解吧。不要吵架。”

    徐凡成喉結(jié)上下滑動，半響，垂在身側(cè)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