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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看好他。”周子軻忍無可忍,給湯貞打回電話的時候,湯貞剛剛下了王宵行的車,到了小馬酒店樓下。湯貞一把手機貼到耳邊,就聽周子軻問:“你是不是就不想給我打電話了。”巴黎剛?cè)肷钜?,北京凌晨四點。湯貞愣了一會兒,身后街道上不斷有汽車呼嘯而過。他想告訴周子軻,他這邊有位朋友出了點事,他不小心忘了,忘了問小周有沒有吃夜宵,忘了催小周早睡覺。周子軻低聲道:“我掛了你三個電話你就不想打了。你知道我平時給你打幾個電話嗎?”樂隊幾個人已經(jīng)進酒店去了,王宵行推開門,看到湯貞還站在外面。“對不起,小周,”湯貞忙說,他抬起頭看巴黎街頭的燈柱,“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晚了,你還是快點睡——”“你就不能說句別的?”周子軻打斷他道。湯貞眼睛眨了幾下。周子軻無可奈何,他呼吸聲又變粗重了——湯貞沉默了那么久,猶豫了這么久,在電話里說句“我想你”很難嗎,不說那些嘮嘮叨叨的廢話很難嗎——他像是又要把電話扣掉了。“你別發(fā)脾氣了……”湯貞低下頭,好像重重心事,在心里積壓著,被小周一個個電話掛得,掛得他更不知道如何傾訴,“我在法國也是自己一個人睡……”*北京的夜寂且靜,周子軻愣愣聽著,把手機更近地貼近耳邊,他從沒覺得手里這個電子玩具這么重要,周子軻不自覺抬頭瞧了窗外。同樣的月亮,湯貞能看到嗎。“你去睡吧,小周,”湯貞說,又是那種嘮嘮叨叨輕聲呵護的語氣了,“你明早還要上學(xué)……”“周六上什么學(xué)。”周子軻說,再生不出氣來了。湯貞把手機放進口袋里,通話始終接通著。他隨西楚樂隊一行人上樓去找小馬,然后將小馬送去了醫(yī)院。街上有狗仔一直追他們的車。湯貞回到自己酒店時已是零點了,北京那邊天也應(yīng)該亮了。湯貞洗漱時幾次對小周道晚安,可每次通話結(jié)束不到幾秒鐘,對面又立刻打過來。湯貞鉆進被窩,手機放在耳邊。湯貞一開始小聲回答著小周電話里的問題——今天去了哪里,見到了誰,那個叫小馬的年輕鼓手為什么會碰白粉。湯貞說,小馬的生母比小馬的爸爸年長六歲,她將他帶上了一條錯路。湯貞聲音變微弱了?!澳氵€不睡嗎,小周?!睖憞艺Z似的。周子軻好像是關(guān)心著湯貞的生活,又或者他只是想多聽湯貞說幾句話,只是想和湯貞共同度過這樣一段時間。你睡吧。周子軻輕聲道。第二天一早,湯貞被自己腰底下壓的手機給硌醒的。他不知道手機為什么會掉到被窩里去,手忙腳亂拿起來一看,上面一通電話居然已經(jīng)持續(xù)了六個多小時,到現(xiàn)在還在繼續(xù)。手機馬上沒有電了,湯貞貼耳聽了一會兒手機里面?!靶≈??”他輕聲問。那邊安安靜靜的。北京已是中午,也許小周早已經(jīng)睡著了。祁祿一大早又要去練車,他對自己的駕駛技術(shù)仍不自信,他總想學(xué)成電影里梁丘云的樣子,可哪有這么容易。新城影業(yè)派了一位司機教員過來,湯貞一大早陪他們到樓下,對祁祿幾番叮囑,把他們送走,才回房間自己獨自吃早餐。周子軻打了房間里的座機。“你手機沒電了?”他甕聲甕氣道,大概也才剛醒。“你睡醒了?”湯貞高興問他。周子軻愣了愣。“你怎么這么高興啊?!?/br>湯貞吃著手里的羊角面包,抬眼瞧酒店窗外:那廣場上來來去去的游人,鈴蘭花開了,陽光普照下,五月的巴黎布滿香氛,每個人都是高興的。湯貞覺得他不用一直去羨慕別人。“我昨天忘了掛電話了?!睖懞鋈恍Φ?。不知他是想轉(zhuǎn)移話題,還是這就是回答。周子軻在那一段沉默了一會兒。“最近有一個中法文化交流的活動,”湯貞主動提起,“林爺他們要來巴黎排了。”“哦?!敝茏虞V說。“首演定在下個月月初,結(jié)束以后,可能能給我放三天的假,”湯貞在窗邊坐著,被艷陽照得微瞇了眼睛,他對周子軻小聲保證,“你在北京好好復(fù)習(xí),準(zhǔn)備考試,等考完試也許我就回去了……”湯貞三月底到了法國,如今已是五月份。剛來時他一有時間就往國內(nèi)去電話,人只當(dāng)他思鄉(xiāng)情切,可轉(zhuǎn)眼兩個月過去,這電話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越打越舍不了,放不下了。就像糖,總是愈牽扯愈黏稠。湯貞在中法文化交流協(xié)會舉辦的接風(fēng)洗塵宴上見到了剛下飛機的林漢臣老爺子。湯貞笑呵呵的,見誰都笑,和理事們客套,他年紀(jì)還小,從后面抱著林爺脖子,也不顯得奇怪,只覺得孩子氣。林漢臣突然問湯貞:“沒有沒有,不是不是?”“啊?”湯貞起初沒聽明白。林漢臣滄桑的眼中帶笑,看著他。*對喬賀來說,原本只是他人生的一個小插曲。與他太太不同,喬賀對這部戲沒有抱過過高的期待,可它也確實成了他人生的轉(zhuǎn)折點——無論事業(yè)上,情感上,抑或是大眾形象上。周子軻在酒吧卡座里翻看眼前的報紙,他手里夾了一根煙,煙已經(jīng)燒得只剩濾嘴了。報紙上寫,喬賀只身赴法度假,疑與英臺異國相會。旁邊附的一張照片里,喬賀身著襯衫,在盧瓦爾河谷獨自騎自行車。首都劇團方面對此回應(yīng)稱,劇團組織采風(fēng)活動,與中法文化年正好接檔,不僅喬賀老師去了,劇團很多同事也在:“希望觀眾朋友們、媒體朋友們,能多把關(guān)注的目光放在我們演員老師精心演繹的優(yōu)秀作品上。”湯貞在短信中回復(fù)道:“我還沒和喬大哥見面,怎么了?”周子軻夾煙的手指快速按手機按鍵,還沒打出幾個字。新信息來自阿貞:[小周你還在溫書嗎?累嗎?]周子軻手指一頓。艾文濤和十來個朋友湊在一起玩骰子,高考將近,艾文濤正煩惱,可能考試一結(jié)束他又要繼續(xù)跟著他爸巡視工廠。對面人問:“小濤兒,子軻兒找那對象到底誰啊?”艾文濤聽見了,回頭一瞅,他哥們兒還在那按手機,不知發(fā)什么悄悄話。艾文濤心里不太痛快,他和周圍這些人,這些紈绔子弟們,也不是沒見過周子軻談戀愛。但周子軻之所以是周子軻,就因為他應(yīng)該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女朋友怎么了,周子軻每一屆女朋友三天兩頭找不到他,最后還不都上趕著來求艾文濤。艾文濤搖著手里骰子,嘟囔:“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