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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xiàn)在也很難聯(lián)系上周子軻了。以前是怎么打電話都不接,現(xiàn)在是怎么打怎么占線。這勁兒忒邪了,沒見過這么談戀愛的。周子軻開車回家,途中繞遠(yuǎn)路,一不小心就繞到城南去了。夜幕薄得仿佛透明,周子軻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湯貞那棟高層公寓,就在路的前方。他總覺得他待會兒停了車,沿著電梯上樓,便可以走進(jìn)他的“家門”去了。在記憶中,那是萬般溫暖的所在。周子軻會把湯貞抱著,會聽到湯貞問,小周,你是不是喝酒了,又抽煙了,你有沒有吃過飯,怎么這么晚才回家。你呢。周子軻突然想,他在前方路口轉(zhuǎn)了方向,他突然很想問問湯貞,你怎么這么晚了還不回家。湯貞一連數(shù)天與周子軻打通宵電話??荚嚨谝惶斓囊淮笄逶?,周子軻刷著牙,擦掉鏡子上計算的日期——還有不到十天,他就能見到湯貞了。巴黎還是深夜,湯貞在電話中說:“你不要緊張,好好發(fā)揮?!?/br>周子軻把書包丟進(jìn)車?yán)?,發(fā)動了車子。“我就是緊張?!敝茏虞V把車駛出地庫,對湯貞說。湯貞說:“高考和平時考試一樣,小周,只要把會做的題目——”“你親我一下吧?!敝茏虞V抬眼看了窗外的陽光,給出他的建議。湯貞在手機里安靜下來。周子軻舔了一下嘴唇?!澳阌H了嗎?!彼f。湯貞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還緊張嗎?”高考結(jié)束后,朱塞百般聯(lián)系周子軻,聯(lián)系不上。這天,劇組從巴黎打來電話,問朱經(jīng)理能否將正在展覽的英臺戲服緊急空運去法國。“這恐怕不行吧,”朱經(jīng)理為難道,“外地來的觀眾太多。”周子軻戴了一頂棒球帽,在擁擠的展廳里悄悄仰起頭來。他望向眼前這件戲服褂子,衣領(lǐng)袖擺繡滿了絲絲細(xì)細(xì)的鳥羽,被小心支撐在展架上。透明展柜隔絕空氣,把這件戲服封存在里面,供萬千人觀賞。確實是藝術(shù)品,確實值得被這樣珍藏。但周子軻總覺得,還是湯貞把它穿在身上的時候更好看一點。*湯貞有點走神,在巴黎劇院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他沒來由地又想起了周子軻——這段時間,他總是想到他。手機就在沙發(fā)上放著——小周已經(jīng)一整天沒來過電話了。祁祿跟在湯貞身邊,小小助理,不會說話,站在人群中,沒有人注意他。湯貞在后臺果汁吧榨了杯果汁,放到祁祿手里。喬賀聽到湯貞對祁祿道:“休息室有餅干,待會兒餓了自己去拿?!?/br>飾演“銀心”的演員小江推了下湯貞胳膊,湯貞抬起頭,看到了喬賀。“喬大哥?!睖懶Φ?。“真是長大了,”喬賀伸手摸祁祿的頭發(fā),對湯貞道,“這么會照顧人了?!?/br>祁祿張口喝掉了小半杯果汁,臉頰一鼓,險些吐出來。他低頭撇這綠油油的汁水,顯然不想繼續(xù)喝了。“你不能挑食,”湯貞對他道,“要喝完?!?/br>祁祿看了湯貞一眼,明顯不是很信服。誰知湯貞板起臉來。喬賀心里暗自發(fā)笑——明明湯貞年紀(jì)也不大,到了更小的小朋友面前,也充成個小大人了。這樣嘮嘮叨叨數(shù)落人的湯貞,與喬賀一直以來的印象又不一樣。湯貞見喬賀在笑,他對祁祿皺眉頭。祁祿無可奈何,屏住呼吸把剩下大半杯果汁一口含進(jìn)嘴里,生硬地吞下去了。演出后臺聚了不少人,除了梁祝劇組的熟面孔,還來了不少媒體記者,甚至是政府官員。湯貞和林漢臣、喬賀一同接受采訪,和來賓拍攝合影。有記者想單獨采訪湯貞,被新城影業(yè)的工作人員請去了媒體休息室。喬賀問湯貞,會不會緊張。湯貞兩只手從英臺的戲服袖子里伸出來,把手機屏幕按亮,又按滅了。“我擔(dān)心這邊的觀眾們會不會不喜歡我們的改編。”湯貞抬頭對喬賀道。幾個小時后,法國觀眾用長時間的起立鼓掌回報了遠(yuǎn)道而來的中國藝術(shù)團體。湯貞沿地下通道,從“梁氏墓xue”一路鉆出了后臺——最后跪倒在山伯墓前的那一場戲,總讓他的膝蓋有些負(fù)擔(dān)。湯貞的膝蓋也不像三年前那么好了,平時看著沒事,一旦受累了站不穩(wěn)卻是事實。這些年拍戲工作又受不少傷,林爺叫他去治,他也沒時間去。這會兒湯貞原地剁了跺腳,腿腳利索了,他便循著掌聲,跑回臺前謝幕。喬賀站在臺前,在閃光燈中摟過了湯貞。湯貞臉頰熱燙,他大概出汗了,每次演出完都會這樣。他們所有演員牽起手來,對臺下觀眾鞠躬致謝。待再抬起頭來時,湯貞不自覺朝樓上仰望。這時他想起來,并不是所有的梁祝都發(fā)生在嘉蘭。比起劇組其他幾人的激動,湯貞的反應(yīng)算是平靜的。歡呼聲中,他隨著所有人往化妝間走,林老爺子像牽自己的寶貝孫子一樣把湯貞的手緊緊握著。“林爺,你說,外國人真的能看懂梁祝嗎?”湯貞問。“你怎么能看懂人家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崩蠣斪踊厮?。周圍人都在笑。有人在走廊遠(yuǎn)處喊,開香檳了,大伙兒來湯貞老師化妝間開香檳了。不停有人和湯貞擁抱,向他道喜。助理把手機交到湯貞手中,湯貞低頭一看,信箱早已塞滿祝賀海外首演成功的短信,湯貞剛翻了幾條,屏幕上突然跳出一通來電,手機號碼十一位。化妝間里人滿為患,盡是劇組成員。湯貞推開門,繞過窗簾后面,悄悄鉆進(jìn)陽臺,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他偷偷接起電話。“你現(xiàn)在哪里?!蹦莻€聲音問。“我?”湯貞一愣,“我剛剛結(jié)束了演出——”“出來吃個飯吧?!敝茏虞V說。湯貞本來想問,你去哪里了,我怎么一天都聯(lián)系不上你。“我現(xiàn)在法國,”湯貞提醒他,“我在法國演出?!?/br>“我知道?!敝茏虞V說。湯貞把手機從耳邊慢慢放下了,喧囂嘈雜的笑鬧聲回來了。湯貞站起來,他走到陽臺邊。劇場外,街燈下,一輛輛汽車在潮濕的路面駛過,密密麻麻是正在散場的觀眾。路對面立著紅色消防栓,頭戴棒球帽的年輕人邊聽手機邊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正朝湯貞的方向大步走來。湯貞一眼認(rèn)出了他。林導(dǎo)在身后推開陽臺門:“小湯,卸妝換衣服了,一會兒出去慶功宴!”“哦!”湯貞膽戰(zhàn)心驚答應(yīng),“好!”周子軻把手機揣進(jìn)褲兜里,伸手握住劇場外圍欄上的尖勾,他腳踩住纏滿植物的鐵柵欄,三兩下就翻進(jìn)了劇場里面。保安沒有發(fā)現(xiàn)他。法國的老式劇場,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