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焦糊氣味沒有被風(fēng)雨打消半分，轟轟烈烈熏向人面。

容暉退了一步，白虎差點(diǎn)嘔吐出來。

“走開吧。”葉寒踹了白虎的屁股一腳，“你聞得了這種味道？”

白虎翻了個白眼，躲到容暉身后去了。和容暉身上散出來的味道相比，它更厭惡被燒糊的尸體臭氣。

葉寒的腿上和手上都傷痕累累。方才和那團(tuán)觸手纏斗花去他很大的力氣，他將長劍拿在手里，屏息走向那個背上長出觸手的人。

容暉想拉著他，手伸出一半又收了回去。

這里有能力將惡靈剿滅的人只有葉寒一個。

喬之敏的臉已經(jīng)被燒掉了，腦袋一塊塊地往下掉。葉寒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就已經(jīng)不太喜歡他。他從未見過方易主動去拉誰，而且當(dāng)時在方易臉上出現(xiàn)的神情絕對不是懷念那么簡單。

總而言之，看著不爽。

他冷漠地?fù)]劍砍下了喬之敏的腦袋，伸手探入他胸口找了一番，但什么都沒摸到，只好將手抽出來。

尸水迅速侵蝕了他的手臂。除了人皮手套覆蓋的地方，其余的皮膚都開始起泡。葉寒皺眉抽劍，將喬之敏連同那個觸手死死釘在地上。

觸手試圖攻擊他，但被白虎噴出的火焰燒得動彈不得。

“你從哪里來，養(yǎng)蟲巢的方法是誰告訴你的？”葉寒低頭問身下已經(jīng)看不出面目的枯焦人形，“城里還有多少個蟲巢？”

那人形抽動著，仿佛在笑。它發(fā)不出聲音，但嘶啞的音節(jié)一絲絲傳進(jìn)了在場諸人的耳里。

“沒料到白虎的存在是我失算。初次見面，滅靈師，你找得到我的核嗎？我已經(jīng)半實(shí)體化了，你找得到嗎？”

它高聲笑起來，被燒成焦炭的脖子咔吧一下斷了。

喬之敏rou身已毀，但惡靈被白虎的火焰所困，無法脫離，于是附著在觸手身上。葉寒冷著一張臉，再次伸進(jìn)觸手粘膩的體內(nèi)尋找核。

詹羽和方易在蝦餃的幫助下悄悄離開了醫(yī)院。女人已經(jīng)蘇醒，和孩子抱著哭了一會兒，看著無人的病房有些茫然。趁著蝦餃那些粉末還沒失效，兩人匆匆爬下樓，往吊索橋方向跑去。

雨停了，雷聲也消失，城市突然靜謐得令人陌生。街上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走出來。粉末漸漸散去，路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一個穿制服的警察和一個穿雨衣的男人在路上奔跑，偶爾有年輕人cao著工具追上來問“阿sir需要幫忙么”，被詹羽笑著擋了回去。

方易有些郁悶：“把我當(dāng)小偷了？”

詹羽憋著笑：“不是不是，把你當(dāng)便衣。”

方易這才好受了一點(diǎn)。

“詹羽?！彼麊枺瓣愋『棠羌隆銖念^到尾都在騙我吧？”

詹羽立刻說是啊。

方易：“……你看得到她，你甚至還能跟她交流?！?/br>
詹羽搖搖手指：“確實(shí)看得到，但沒辦法交流。她不懂得怎么交流。只不過在她死的那個瞬間，靈魂離體的時候我們對上眼，她就跟著我回來了。以前在路上見過有人欺負(fù)她，我也幫過她幾次，她應(yīng)該是一直記著吧?！?/br>
方易跑了一會，有些累，腳步放緩下來。

“其實(shí)你這樣折騰，主要還是想看我笑話吧?！狈揭渍f。

“你又錯啦?！闭灿鹦Φ?，“一開始是想試探一下你是不是和以前的方易一樣能看到這些，后來見到了葉寒，我的目標(biāo)就轉(zhuǎn)到他身上了。第一次見到活的滅靈師，很令人激動的?！?/br>
所以裝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在方易和葉寒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邊是覺得有趣，一邊也覺得能打發(fā)時間？方易心道，你真閑。

“你以后看到這種熱鬧不要湊過去了。會出事的?！狈揭渍f，“不要扯死不死這種話，那不是正常的東西，萬一真的就死了呢？”

詹羽沉默片刻，扭頭對他說：“你別用方易的臉對我說這樣的話。”

方易盯著他。

“我控制不住自己?！闭灿鹫f，“心里不好過，你別說了?！?/br>
回到吊索橋的時候，兩人一貓都很狼狽。

白虎化成了貓形，團(tuán)成一個球狀趴在葉寒腳下，抱著自己的尾巴淚眼汪汪地舔。尾巴上傷口因?yàn)樘幚聿患皶r，變大了。葉寒和容暉坐在一處，兩人在惡臭彌漫的橋邊你看我我看你，互相都沒說話。

方易被臭氣熏得差點(diǎn)走不動。路面上一灘黑水，江邊也一灘黑水，看上去是經(jīng)過了一番惡斗。葉寒的手傷得比腳還嚴(yán)重。手臂受到尸水的腐蝕，皮膚都已經(jīng)爛了，血透過皮層一點(diǎn)點(diǎn)往外滲。方易嚇得不輕，滿臉緊張，話都說不出來。

“回去再說?！比~寒聲音有點(diǎn)虛弱。他靠在方易身上，沖容暉打了個招呼，兩人帶著廢柴慢慢走回去了，一路上還爭執(zhí)著要不要使用消炎藥。

容暉臉色蒼白地靠在樹下，右臂沉重。剛剛吸收進(jìn)去的蟲子還沒有消化完成，在里面鉆來鉆去。

詹羽蹲在他身邊，戳戳他右臂。容暉冷冰冰抬起眼：“別動?！?/br>
“會疼嗎？”詹羽問。

“不太疼?！比輹煹?，“就是不舒服。”

詹羽跑來跑去，最終還是沒能看到那個人怎么被消滅的，心里十分遺憾，干脆坐在容暉身邊，懇求他告訴自己。

容暉大致說了，完了之后看到詹羽臉上的表情，悶悶地問：“你失望什么？”

“沒問到這種養(yǎng)鬼方式的關(guān)鍵，當(dāng)然遺憾啊?！闭灿鹫f，“我養(yǎng)鬼是為了好玩兒，他養(yǎng)鬼是為了奪取人身。我比他高尚一些吧？你知道怎么養(yǎng)嗎？”

他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高尚的一絲蹤跡，純?nèi)皇菬o善無惡的好奇。

“我知道?！比輹熣f，“我可以告訴你這種養(yǎng)鬼方式的流程。再次之前也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br>
他靠近詹羽，眼睛瞇起來，蒼白的臉上帶著忖度之色。

“養(yǎng)鬼的方法向來是不傳之秘，你認(rèn)識老鬼？……不認(rèn)識？那你是從哪里知道的？”

詹羽笑著與他對視，看到他下巴上有一處似乎被什么擦過造成的傷痕，順手摸了摸。容暉躲過他的手，詹羽搓搓手指，慢吞吞道：“你身上的傷口應(yīng)該不能自行愈合吧？”

“……回答我的問題?！?/br>
“會留疤。”詹羽十分惋惜，“本來就很丑了，臉上一塊塊的，再留疤的話不是更難看嗎？”

“……算了?！比輹熎D難站起，“也沒想過讓你看。”

他慢慢走了。詹羽推著自行車，跟在他身后不停地說“別生氣嘛”“再聊聊呀”“你去哪里我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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