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著你”的手勢。

    他臉上還帶些嬰兒肥，做起這個動作來沒什么威嚇力，倒顯出一種少年人的天真。丁言瞧著那張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面孔，連日陰郁的心情難得地透出一縷陽光。

    飛船帶走了溫當(dāng)當(dāng)，溫小良和丁言返身去了停車場，開車前往國立醫(yī)院。

    溫小良覺得她最近和醫(yī)院各種孽緣，先是她的學(xué)生住進了醫(yī)院，接著她自己也到醫(yī)院掛號問診……或許不久的將來她也要住進醫(yī)院里。

    經(jīng)院方討論，胡妙的換心手術(shù)將在兩天后進行。胡妙已經(jīng)陷入昏迷，溫小良作為她的監(jiān)護人，聽完長長的手術(shù)注意事項后，代表她在、等一連串的文件上簽字……好不容易處理完畢，身心俱疲地回到家，鞋都沒來得及換，一個電話打過來，將她召去了數(shù)千米外的實驗室。

    實驗室建在三百米深的地下，當(dāng)初是慕斯禮提供的地點，這些天來進出過這個實驗室的也只有慕斯禮和她兩個人而已。

    指紋驗證，瞳孔檢測，聲紋對比……一系列的身份核實程序之后，實驗室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溫小良走進去，慕斯禮正站在實驗室的正中央，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擺弄著靈魂分離機的cao縱桿。

    她走過去，將一個包裹放到他面前，是他之前郵寄給她的，里面裝的是靈魂分離機的重要新部件。

    “最近太忙了，沒空安裝?！?/br>
    慕斯禮抬起頭來，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臉色這么差，病了？”

    “小感冒而已?！?/br>
    說話間溫小良已經(jīng)感覺到鼻腔里癢癢的，她從口袋里取出一張紙巾，熟練地把鼻血揩去，原地站了一會兒，感覺鼻血已經(jīng)停止了，找了張椅子坐下?！靶呐K的事，謝謝你，院方說生物對比的契合度接近百分之百，手術(shù)成功率很高?！?/br>
    “嗯~不客氣?！?/br>
    “但有件事我不明白?！?/br>
    “嗯？”

    “你怎么肯定胡妙一定會用到那顆心臟？”她盯著他，“胡妙的病情是突然惡化的。”

    這種意有所指的話并未引起男人的不滿。他笑起來，慵懶又散漫地，將包裹撕開，露出里面的蛋形金屬零件。

    那玩意在日光燈下折射著金屬特有的冷光，蛋形的外觀，上面分布著黑綠的紋路，看久了，令人錯覺那是某種遠古巨獸的眼珠。

    慕斯禮將它安裝到了靈魂分離機上，按下分離機的電源，卻并不像以往那樣，親自走進靈魂分離機里，而是看向溫小良：“新零件裝上了，你要不要試試？”

    溫小良眼神有點涼：“不用試，我也知道肯定不會成功。”

    這種零件她早已在某篇科技論文上見過，那是一篇發(fā)表于三十年前的論文，上面說得很清楚，這種裝有“歐米伽散射粒子”的蛋形儀器對幫助思維束脫離軀體并無作用。

    溫小良：“你至今為止做的所有實驗，前人都做過，并且全部失敗了?！?/br>
    事實上，慕斯禮迄今為止做的那些實驗，早就上了物理實驗室“禁止實驗”的黑名單。靈魂分離機無法將思維束與身體剝離，卻會粉碎人的思維，將人變成無知覺的植物人。也只有慕斯禮這樣，精神力強到能夠駕馭一顆星球，才能一次次若無其事地進出分離機。換了她進去，都未必能全須全尾地出來。

    溫小良：“你明知道實驗不可能成功，為什么還要繼續(xù)？”

    “為什么呢……”

    慕斯禮望著面前的機器，仿佛看著心愛的寵物似的：“嗯~大概是因為我需要一個理由，和你單獨相處？”

    溫小良：“……”心情十分復(fù)雜。“單獨相處”這個詞有多重解釋，可能是“單獨相處以便日久生情”，可能是“單獨相處方便我干掉你”……

    她糾結(jié)地試探：“你還想殺我？”請務(wù)必說是！

    慕斯禮撩起眼來：“我看起來像是要暴起殺人的樣子？”

    ……不像。

    溫小良感到一種難言的尷尬，像被從未考慮過的異性同桌突然告白了似的。怎么不按套路來！

    “……心臟，”她生硬地扭轉(zhuǎn)話題，“那顆心臟究竟怎么回事？”

    明明已經(jīng)聽懂他的弦外之音了，卻選擇閃躲。

    慕斯禮笑起來，笑容有點冷。

    “很簡單，”他輕描淡寫，“我認識一個人，她和你那位學(xué)生得了一樣的病，所以我很清楚，這種病最后的結(jié)果，一定是換心。”

    這個回答出乎她意料?！澳莻€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死了?！?/br>
    “……手術(shù)后的排斥反應(yīng)？”

    “不，是被我殺死的?！?/br>
    溫小良一呆。

    慕斯禮：“她一定要挑戰(zhàn)我，又打不過我，這么來了十幾次，最后我膩了，就殺了她?！?/br>
    “……”

    他忽然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好半天才緩過來，瞇著眼瞅她：“你居然相信了？”

    “……”因為看上去你就像是能干出這種事的人?。　八秊槭裁匆魬?zhàn)你？”

    他閑閑地吹了吹手指?！八撬髠愋侨恕！?/br>
    “……然后？”

    “我拒絕了她?！?/br>
    溫小良：“……”斜睨他。

    這個人說的話真真假假，她也不確定究竟哪句話才是真的，或者全是假的。

    “……算了。總之東西我已經(jīng)送到，最近我忙得腳不沾地，實驗室的事我暫時不參與了?！?/br>
    她站起身，起得太急腦袋開始暈眩。她慌忙抓住椅背，眼前發(fā)黑，慕斯禮的聲音仿佛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聽說你向丁言求婚了？”

    “……”她抓著椅背，定了定神，“慕星主的消息真靈通?！?/br>
    “對你，不下點功夫不行啊?！?/br>
    他緩步來到她面前，手指在她眼瞼下一滑而過。猩紅。

    “你虛弱了好多。”他輕聲說。虛弱讓人有機可乘。

    靈魂分離機一直在運作，深藍色的光線從機器內(nèi)部透出來，在密封的地下實驗室里來回掃射——rou眼看不見的輻射波，就摻在這些光線里。那些對普通人而言是安全劑量的輻射，對細胞分裂速度遠超常人而言的人造生物來說，是劇毒。

    一日又一日，每一次實驗里，輻射都這樣悄無聲息地，滲透進溫小良的身體里，殺死她的細胞……殺死她。

    “你說得對，我消息很靈通……所以我知道，怎樣才能殺掉你這樣的‘人’?！?/br>
    他微微笑，眼底旋轉(zhuǎn)著深不見底的漩渦，幾乎一瞬間，就控制住了虛弱的她。

    他將她牽引到那發(fā)射著藍光的龐大機器前，在她驚怒交加的視線里，輕輕一推，把她送進了機器倉。

    黑暗籠罩下來，溫小良最后的視野里，看到的是銀發(fā)男人微笑的臉……微笑，愉悅，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好夢，溫茉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