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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正點點頭。他指著右邊的兩個人道:“哥哥,我?!?/br>許平想,原來這就是弟弟的小秘密。他伸手撫摸鐘面,一直摸到手拉手站在一起的兩個小人,面部表情刻得很模糊,上面還有沒有刨干凈的木屑。矮的那個穿著黑色的西裝褲和白色的短袖襯衫,高的那個穿著藍色的T恤和牛仔褲。許平笑了起來。他沒有告訴弟弟在生日的時候送鐘是一間非常不合時宜的事,他也不在乎。事實上,這是他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謝謝,我很喜歡?!痹S平微笑道。許正像授勛一樣把座鐘鄭重地放到哥哥懷里。“我還有另外一份禮物。”他輕聲道。這一次許平驚訝了。弟弟看上去有些緊張。“閉上眼睛?!?/br>許平閉上眼睛,好久他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出于好奇他微微地掀開眼簾。“哥哥騙人!”弟弟大叫起來。許平笑道:“好好好,對不起,我現(xiàn)在就閉上?!?/br>弟弟卻不信他了,他用之前的領(lǐng)帶蒙住了許平的眼睛。許平安靜地站在黑暗里等待,弟弟送給他的座鐘分量不輕,以至于他必須兩只手抱著自己的禮物。他的手已經(jīng)有些酸了。黑暗給了他奇怪的幻覺,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是赤身裸‘體地站在雪地里,有一個無形的人在充滿愛意地撫摸著他。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感到弟弟粗糙的大手撫上了自己的臉。他可以聞到弟弟的氣息,在一千一萬個人里他也不會錯認這個味道。他感到弟弟撫摸著自己領(lǐng)帶下的眼睛,撫摸他的鼻子,他的面頰,他的耳朵。弟弟身體的熱力從很近的地方傳遞到了他的皮膚上。許平在黑暗里微微急促地呼吸著。他向右邊稍稍側(cè)過頭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想回避還是想迎合。他的脖子潔白細長,側(cè)頭的動作給他添加了難以描繪的神秘美感。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小正?!?/br>弟弟吻了他。時間好像也停止了。弟弟的嘴唇壓在他嘴唇上的觸感,溫暖而濕潤的氣息,還有那些仿佛帶著愛意的撫摸,在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變得敏銳,但是這黑暗中的短暫歡愉又顯得那樣虛幻,以至于許平覺得自己一定是深陷某個不知名的夢,就像許多個夜里一樣,他渴望著一樣他永不可得到的事物。他不知道弟弟吻了他多久,仿佛是一個很長很溫柔的吻,又仿佛是一連串短促而甜蜜的親啄,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好像掉入迷幻仙境,一切似真似假。直到弟弟慢慢解開了他眼上的領(lǐng)帶,在燈光下,世界回歸了她本來的樣子。房間里各式各樣的鐘表在滴滴答答地走著,客廳的電視里傳來了電影結(jié)束的音樂尾聲。“哥哥?!?/br>許平還是許平,許正還是許正。弟弟捧著他的臉想要繼續(xù)吻他,許平卻后退一步。他有點吃力地抱著座鐘沉默了一會兒。“謝謝你的生日禮物?!彼麄?cè)過頭看著一邊墻壁空白的某處,“晚安?!?/br>第40章第40章四十。所以我告訴你們,不要為生命憂慮吃什么,喝什么。為身體憂慮穿什么。生命不勝于飲食嗎?身體不勝于衣裳嗎?你們看那天上的飛鳥,也不種,也不收,也不積累在倉里,你們的天父尚且養(yǎng)活它。你們不比飛鳥貴重得多嗎?你們哪一個能用思慮使壽數(shù)多加一刻呢?——馬太福音“許平?!?/br>王則棟夫婦對看一眼。太太皺起眉,做了個眼色給丈夫。“許平!”許平一驚,從窗戶的方向慢慢轉(zhuǎn)過臉來,面色蒼白。他微微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微笑。“對不起,我們剛剛說到哪里了?”王則棟脾氣急,看到許平這個魂不守舍的樣子就豎起眉頭想罵人,他的老婆在下面輕輕踢了他一腳。正是又一個星期五的傍晚,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餐廳的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街道,各種店鋪和街燈把城市的中心點綴得燈火通明,天橋上的行人往來不絕,公共汽車載著滿滿的人一輛接著一輛交叉駛過,更遠處高樓大廈上亮著點點的燈,霓虹色的招牌在大樓的天頂上發(fā)出刺眼的光,深藍色的天空中還有夕陽留下的最后一抹紅,太陽已經(jīng)落下,月亮已經(jīng)升起,可是月光的顏色太黯淡了,在夜晚城市的中心,在紅燈綠酒的交匯處,它被洶涌的光流吞沒了。許平穿著藏青色的西裝,打著紅色斜紋的絲綢領(lǐng)帶,帶著無框的平光眼鏡,新理過的頭發(fā)被理發(fā)師用啫喱在發(fā)頂拉得一根根豎起,額頭光潔,身材瘦削,讓他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小方剛剛在問你家里的情況?!蓖鮿t棟的太太道。“我爸前不久去世了,現(xiàn)在家里就只有我和我弟弟?!痹S平回答。“許平的爸爸你可能認識,八一廠的老演員,以前演過賀龍的,還拿過金雞獎。”王則棟補充道。對面的女人微笑道:“這我記得,中學(xué)的時候?qū)W校還組織我們?nèi)ル娪霸嚎催^的?!彼D(zhuǎn)過頭看向許平,“沒想到他是你爸爸?!?/br>許平?jīng)]有說話。方果穿著白色的短袖絲綢罩衫,配著深藍的裙子,畫著很淡的妝。她的五官并不精致,但是有一種特別的憂愁的韻味。這種神韻可以打動很多男人,但是許平明顯不在此列。方桌上鋪著潔白的桌布,菜還沒有上來,每個人的面前只擺著一杯冰水,許平正望著自己面前的冰水出神。他的目光有些渙散,臉上的表情像是戴著面具一樣,連肌rou都是生硬的。“小方你中學(xué)是在本市上的?”王則棟來救場。“我從小到大都在這里,中學(xué)念的是市三中。”“是西郊老城區(qū)那邊的?”“是?!?/br>“哎,那跟許平的中學(xué)還離得挺近的,他念的也是老城區(qū)的學(xué)校,鐵道一中,你知不知道?”“我知道,離得不遠,我們學(xué)校的老對手了,當年市里有什么歌唱比賽演講比賽,兩個學(xué)校老是撞上?!?/br>“哈哈哈,這么巧。我聽說許平他中學(xué)的時候成績特別好,是他們學(xué)校的尖子生,有什么比賽肯定少不了他的份。你們年紀差不多,說不定以前還見過?!?/br>王則棟的老婆瞪了他一眼:“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中學(xué)時候的事兒誰還記得,同一個年級的人都認不全了,還知道外校的?你問問你自己,你都多少年沒跟你中學(xué)同學(xué)聯(lián)系了?!”“我就是這么問一下怎么了?說不定還是熟人呢?!?/br>王則棟老婆抿著嘴長長地看了他一眼。王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