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該帶著怡君過來蹭早膳吃。”

    程夫人斜睇他一眼，到底是撐不住，笑起來，轉(zhuǎn)頭對怡君道：“有魚片粥、豆腐皮包子，廚房做的這兩樣還成，等會兒可要多吃些?！?/br>
    怡君笑著點頭，“一定會的?！?/br>
    程夫人說起程清遠，“老爺跟前幾日一樣，天沒亮就去了小書房，也不知在忙什么?！?/br>
    的確，在忙什么呢？怡君其實很好奇。

    .

    申正，石長青走進內(nèi)閣值房。

    柳閣老打量著神色肅然的石長青，問：“你真的要彈劾程閣老？”

    石長青正色道：“自然。”

    柳閣老笑了笑。

    石長青打量著他的神色，惑道：“閣老像是不大贊同？”

    “我連事情原委都不清楚，哪里有贊不贊同的余地?！绷w老如實道，“只是覺得你不需如此?！?/br>
    “此話怎樣？”

    柳閣老如實道出所思所想：“若是你彈劾屬實，程閣老被定罪，那么，對于皇上、朝堂來說，并非好事。”那會讓皇帝的心寒、失望更重，讓朝臣愈發(fā)的人心惶惶。

    石長青一笑，“閣老的意思我明白，但不是有句話，叫做長痛不如短痛么？”

    柳閣老不置可否，繼續(xù)道：“若你彈劾不實，有誣告之嫌，那么，楊閣老往后的路，會愈發(fā)艱難。”

    首輔若是灰溜溜地離開官場，程清遠若是因此事得了皇帝的幾分憐憫、看重，再適時地做幾件合皇帝心意的事，那么，日后的內(nèi)閣，就要由程清遠那樣的人把持。

    程清遠不是禍國的材料，可也絕不是興國的材料。他若真的權(quán)傾朝野，程詢的一言一行，怕都要被父親壓制。如此，奇才程詢，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在官場大展拳腳。

    這一次，柳閣老的所思所想，便不是石長青能夠想見到的了。他斟酌片刻，道：“說心里話，閣老這個態(tài)度，我沒料到。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我多此一舉，楊家就算不能走出困境，他程家也休想置身事外。楊家若是落魄，程家起碼要滿門抄斬?！?/br>
    柳閣老眉心一動，思忖片刻，著實地對面前人生出了厭惡之感，“你不過是想成為楊家的恩人，借此得個重情重義的好名聲。只為此，便要將程家滿門推入煉獄？”

    石長青嗤地一聲笑，“閣老這態(tài)度，我愈發(fā)不明白了。怎么，程閣老只是去看望過你兒子兩回，你便要與他化干戈為玉帛了？”

    柳閣老目光沉冷地凝視著他，冷笑，“我做人一向公私分明。得了，你既然是這個態(tài)度，那我就什么話都不說了。等會兒隨我去毓慶宮面圣?！?/br>
    石長青躬身行禮稱是。

    .

    酉時，皇帝回到毓慶宮，在正殿落座，傳柳閣老、石長青覲見。

    二人相形進門，行禮參拜。隨后，柳閣老便要告退。心里是覺得，石長青要彈劾程清遠的事情，不會讓他知情，會請皇帝打發(fā)他離開。

    皇帝卻道：“先生與朕一道聽聽吧?！?/br>
    柳閣老稱是，側(cè)身站到一旁靜立。

    皇帝看著石長青，“你的來意，朕已知曉，先讓朕瞧瞧那份罪證吧?！?/br>
    石長青從懷中取出五封信，請皇帝過目。

    劉允上前去接過，轉(zhuǎn)呈給皇帝。

    每封信件都長達幾頁。

    皇帝將信件一封一封看過去，面色始終平靜。末了的一封信有五頁，他面色轉(zhuǎn)為冷肅，多看了些時候，隨后，遞給劉允，“讓柳先生看看?！?/br>
    柳閣老從劉允手里接過信件，把那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隨后，盯了一會兒印章，又看了看信紙背面。

    石長青一直等著皇帝垂問原由，卻一直沒等到。

    皇帝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柳閣老，“先生這是——”

    柳閣老將信件疊好，交到劉允手里，道：“臣瞧著這封信，震驚惶恐之后，不免想到程閣老其人的品行，和一些見聞?！?/br>
    皇帝仍是把石長青晾在一邊，對柳閣老的話生出好奇心，“說來聽聽?！?/br>
    柳閣老稱是，娓娓道：“臣與程閣老不合，幾乎自入官場之后，便與他分歧不斷，這些，先帝與皇上都看得清楚。”

    皇帝頷首，“沒錯。程先生為官員考慮的多，你則是為百姓考慮的多。腦子都夠用得很，為人處事之道，各有長短。程先生過于世故圓滑，你則過于剛正不阿?！?/br>
    這是第一次，皇帝明確地說出對兩位閣員的看法。

    柳閣老躬身一禮，繼續(xù)道：“臣與程閣老意見相左的時候太多，慢慢成了積怨已久的冤家對頭一般，對程閣老很多事都有意無意間留心。

    “去年臘月，皇上命付大學(xué)士與臣一同主持內(nèi)閣，臣因為不在官場已久，私心里其實顧慮頗多。一次，在吏部侯尚書家中議事的時候，跟他說了兩句，擔(dān)心內(nèi)閣會因付大學(xué)士成為空架子，一件實事都辦不成。

    “侯尚書聽完大笑，說臣鉆了牛角尖，竟忘了審時度勢，付大學(xué)士的為人處事之道，自有可取之處。

    “臣經(jīng)他提點，才由衷贊同，沒了那些杞人之憂。隨后，侯尚書與臣開玩笑，說臣看人識人的眼光，有時真不及程閣老。

    “臣問因何而起。

    “侯尚書說，只說這付大學(xué)士，早在十幾年前，程閣老便斷定此人仕途不會有大起大落，應(yīng)該是活得最愜意的那種官員。

    “臣知道侯尚書與程閣老年輕時交情深厚，近些年因為政見相左才疏于來往，便說你瞧不上我也罷了，何必這樣捧夸程閣老。

    “侯尚書就讓臣等等，之后找出了當(dāng)年程閣老寫給他的諸多信件。他翻找許久，才找到了那封程閣老評價付大學(xué)士的信件。

    “在那期間，許多信件都曾取出來，臣留意到信件上的一些細節(jié)：信件的左上角都剪去了一小塊，印章的字跡有一些是‘程清遠印’，有一些則是‘清遠印’。

    “臣覺得有趣，問侯尚書，這是何意。

    “侯尚書笑說，這種小習(xí)慣，他也有，是擔(dān)心高手模仿自己的筆跡生出禍端。因此，與人信件往來時，無一例外地做些記號。程閣老與交情尚可的人通信，只用‘程清遠印’，與交情甚篤的人，則用‘清遠印’，用后者印章的時候，幾個記號會做全；用前一個印章的話，則只是用不留心難以發(fā)現(xiàn)的墨點做記號。

    “說完，他讓臣看信紙背面一個很微小的墨點，說這也是程閣老留的記號之一，每張信紙后面都有。

    “臣聽說之后，不免笑他們疑心太重。當(dāng)時不以為意，此刻看到程閣老的信件，便想起來了?！?/br>
    說到這兒，柳閣老再次行禮，“臣本不該與任何人說起程閣老這些私事，但這封信的分量太重，若屬實，程閣老難逃罪責(zé)，滿門也該按律處置，但若是有心人誣告，程氏一族豈非受了天大的冤屈？”

    皇帝微微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