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道，“我能不能再接兩個大額案件？”

    “兩個？”

    “嗯，”夏溪早已想好，“兩個，一個案件要打半年，這還算好的。龍山裝修那個案子，我12月末接的，現(xiàn)在6月末，6個月過去，二審還沒完事。而且，一審只有兩次庭審，二審只有一次，陳法官處理速度也快，否則還不知要到何時。我知道自己只有三年經(jīng)驗，但是，一次只做一個案子，覺得……有點著急……所以希望試試……同時處理兩個官司……”

    然后三個，再然后四個，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往前走。

    夏溪清楚，眼前的尹千秋尹律師，就能一次搞上好多，但是卻能理得井井有條，完全不會厚此薄彼。尹律師的辦公桌，既不特別凌亂，也不特別干凈，他說，凌亂顯得這個律師太忙，沒有時間，干凈顯得這個律師太閑，沒有能力，因此，這樣容易吸引客戶、游刃有余進行挑選。尹律師就是這樣，大好人，春風(fēng)和煦，其實智商很高，各個細節(jié)都能注意得到，不像小周總，光憑氣勢就能把面前人碾成渣渣。

    尹千秋沉默片刻，才問：“怎么忽然著急？”

    “……”夏溪也是沉默半晌，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道，“因為我想好好努力，早點成為優(yōu)秀律師，和……某朋友……平起平坐，不讓自己黯然失色?！痹谶@社會，夏溪絕不認為“錢”是衡量標準，但是，周介然是出色的執(zhí)行官，站在行業(yè)頂點，社會精英，希望改變社會改變世界，如果自己只是普通的小律師，待在行業(yè)底層，泯然眾人，有她不多沒她不少，兩人對于人生、對于未來目標完全不同，絕無可能長長久久。

    周介然步子邁得很大，那么，她也再也不能得過且過，必須盡快追上對方。這樣想來，之前希望“再晚兩年三年認識對方”那個想法可能完全錯誤——說不定到那時候差距更大?，F(xiàn)在時機也許剛巧合適，叫她更激進地逼迫自己。

    她想講出她的決心，同時稍微暗示對方，自己已經(jīng)心有所屬，希望保持同事關(guān)系。

    聽到答案，尹千秋失語許久，才發(fā)出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何苦呢?！?/br>
    “嗯……？”

    “沒事?！币锟粗南S久，似乎想要記住對方眉眼，“我回去挑挑?！?/br>
    “謝謝尹律師。”

    “夏溪，”尹千秋又望著對方，“周末有空嗎？”

    夏溪心中一凜，知道對方也許想要……本能般地裝傻充楞、委婉拒絕：“沒、沒有哦?！?/br>
    “……”

    “我要去和閨蜜逛街?！?/br>
    “……嗯?！币餂]有再說什么。

    …………

    這回，尹千秋的速度極快。

    隔天，律所老板江湛60歲生日當(dāng)天，他便將兩個案件信息遞給夏溪，而且，與上回不同，這次尹千秋尹律師不僅發(fā)了電子版本，還發(fā)了打印版本，有他寫的各種標注，估計是怕直接在文檔上標注會被一掃而過。尹千秋字有點溫雅，不同于周介然的龍飛鳳舞。

    夏溪捧著文檔，越讀越詫異。

    首先，兩個案子影響挺大。一個是某百年學(xué)府教學(xué)樓的樓壁開裂，學(xué)府和房地產(chǎn)公司要求建設(shè)公司立刻整改從而引發(fā)出的糾紛——學(xué)府和房地產(chǎn)公司認為建設(shè)公司存在工程質(zhì)量問題，而建設(shè)公司認為學(xué)府和房地產(chǎn)公司所提供的地質(zhì)報告有誤，停工、撤場并且拒絕復(fù)工。因為牽扯百年學(xué)府，師生全都不能進樓，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在社會上影響頗大。只要能夠打贏官司，自己肯定聲名鵲起——話說回來，龍山裝修已經(jīng)替她贏得不少贊譽。而另外一個案子，雖然影響一般，可是被告方為大型國企中鐵十局，可以想象，如果可以搞定，自己在業(yè)界也能引起注目。

    這樣兩個案子……尹律師不要？？？

    其次，夏溪發(fā)現(xiàn)，尹千秋的筆記非常詳盡！他在調(diào)查階段發(fā)現(xiàn)到了哪些事情、感覺到了哪些陷阱、注意到了哪些方向……事無巨細，好像是在拼命幫忙。

    “尹律師……”夏溪抬頭，“這……這……？？？”什么意思？

    “這兩個案子，應(yīng)該可以達到“和某朋友平起平坐，不讓自己黯然失色”的那個目標?！?/br>
    夏溪睜大眼睛。

    尹千秋繼續(xù)說道：“那就這樣?！?/br>
    “……”

    尹千秋雙手捧著紅茶，眼睛望向窗外的樹：“我以后也許……也幫不上你什么忙了?！?/br>
    “為……為什么？”

    夏溪心里忽然有著強烈不安，只能希望自己一向不準的預(yù)感持續(xù)不準。

    “沒事，不要多想?！币镉中?，“今天是BOSS六十生日，中午一起吃飯，下午出去玩兒，全所放假，聽說了吧？”

    “聽說啦！”夏溪努力將那不安驅(qū)出腦袋。

    “那就走吧?！?/br>
    “嗯?！?/br>
    律所百十號人再次浩浩蕩蕩到了“王mama家”。

    眾人點餐。以前尹千秋總叫下屬點菜，自己隨便吃吃就好，今天卻是一反常態(tài)，拿著單子一下點了四道自己喜歡的菜。

    員工紛紛祝賀、唱歌，江湛也挺開心，背頭油光锃亮，時不時地伸手捋捋。到了中午飯后吃蛋糕的環(huán)節(jié)，很多妹子怕胖，紛紛請求幫吃，于是夏溪自己吃了整整五塊。

    接著，律所“大內(nèi)總管”又帶大家到了一家閑吧“玩?！?。

    他們點了飲料、零食，聊天扯淡，玩了幾個弱智游戲，江湛忽然提議：“別玩兒這種低齡游戲?！?/br>
    夏溪：“……？？？”

    江湛典型社會精英，此時嘴角微微外闊：“玩兒一點法律相關(guān)的吧?！?/br>
    大家：“呃……”

    這跟上班有啥區(qū)別？?。?/br>
    夏溪問：“怎么玩兒？”

    江湛說：“這樣吧，每人出道法律方面的填空題，大家抽，抽到就要回答，至于答不上的……老規(guī)矩，喝酒?！?/br>
    夏溪：“………………”

    輸了喝酒正常，但是，老板，你還真的是要抓緊一切機會逼人學(xué)習(xí)法條??？！而且，也真的是抓緊一切機會逼人回家繼續(xù)學(xué)習(xí)法條，免得下次活動又要喝酒！

    尹千秋笑著問道：“可是，大家專業(yè)領(lǐng)域不同，怎么互相抽？”

    江湛說：“領(lǐng)域相同的人互相抽?！闭f罷，抬頭掃視一圈參加活動的人，“張偉、李娜、王靜、王磊，你們比較擅長知識產(chǎn)權(quán)，一組。張睿、王浩、李博、趙瑞，你們比較擅長勞動爭議，一組——”最后點到夏溪，“夏溪，尹千秋，房地產(chǎn)。”

    其實這些分類也不說明問題。夏溪雖然擅長房地產(chǎn)的官司，但是，一樁案件往往不會那么單純，總會涉及各種法律，因此，相關(guān)法律比如婚姻法、繼承法、合同法，等等，夏溪也是了如指掌，其他法律也會熟讀、熟記。而且，夏溪也不是專門做房地產(chǎn)，至于尹千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