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邦，172公分，65.5公斤?！拱哺褙S低頭看著數(shù)字，石平幫隊員記錄在本子上。

「下一個，楊東渝，175公分…嗯，68.1公斤。」

伍少祺是最后一個，剛喝了滿肚子水飽，不知道會不會量起來太重。

「伍少祺，180公分…67公斤…」安格豐擰著眉又再確認一次顯示的數(shù)字，「67公斤…以你的身高來說，這體重偏輕?！?/br>
楊東渝正蹲著穿鞋，一眼看見數(shù)字，口直心快地說：「伍少，我記得剛開學時健康檢查你還有70，怎么掉這么多？」

「輕點兒不好嗎？在墻上時能給手臂省點力?！刮樯凫鲗@個數(shù)字有些出乎意料，但又覺得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誰不都是偶爾瘦偶爾胖的？他套上襪子，腳戳進鞋子里扭一扭就穿好了：「教練，秤完可以走了嗎？」

安格豐把本子一一發(fā)還給隊員：「其他人可以走了，伍少祺你幫我把繩子跟訓練用具搬回器材室?！?/br>
伍少祺拽著書包往大門奔了三步，聽到安格豐的指使又耷拉著肩膀走回來，跟安格豐一人抬起籃子的一側往器材室走。

「這邊我來關燈，你們把器材收好就可以走了。明兒見！」石平從后方喊了一句，安格豐頭也不回，抬起手胡亂揮兩下當作聽到了。

走到器材室不過一百公尺，伍少祺反手勾著籃子走在前頭，呵欠連篇，搖頭晃腦，累的連腳步都抬不起來，鞋底磨擦在地上發(fā)出沙沙聲響，眼眶里漾起陣陣水花，一個沒注意腳尖踢到器材室前的臺階上，身子往前一傾，腦袋敲在門板「咚」了一下。

「哎喲」伍少祺揉了揉腦門。

「你這樣搭公交車回家會不會一路睡到終站？」安格豐把器材室的門打開，回頭睨他一眼：「你回Mars工作了？」

我就知道，特別留下來肯定是要訓話。

伍少祺癟癟嘴：「沒有?！?/br>
安格豐三兩下把用具歸位，轉身看伍少祺滿臉不耐準備開溜，大腳一跨搶先擋在門口，伸手橫在門框上，不讓他走：「沒有？沒有你會困成這樣？」

「你怎么管的比我爸還多？」這擱在平?？隙芑コ郴ザ芬环?，但伍少祺現(xiàn)在太困了，毫無戰(zhàn)力，潦草回答：「我不偷不搶不賣.藥不混聲.色.場所，就是每天早起送報，現(xiàn)在可以回家了嗎？我困啊，安老大?！?/br>
「你去送報？現(xiàn)在還有人訂報紙？不都手機上看一看就好？」安格豐覺得這家伙怎么凈干些他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那是您不知人間疾苦，許多老爺爺老奶奶特愛看報紙，不然整天不知道要干嘛?！惯@出生豪門的海龜教練果然活在另一個世界。

「你明早不用送報？」

「我提前請好假了，」伍少祺低頭看了眼他橫在門框上的手：「請問我現(xiàn)在可以回家了嗎？安教練?！?/br>
安格豐把手放下來，關了器材室的燈：「我送你吧。這個點坐公交車不方便?！?/br>
那倒是真的，過了晚上九點之后班次減少，他家又住的遠，折騰到家都不知道幾點鐘去了。

伍少祺跟著安格豐的腳步往停車場走去，他把手機拿出來刷開屏幕，這幾天老爸沒傳訊息，不知道工作順不順利身體好不好。

深秋風寒，剛剛在體育館里一身熱汗沒感覺，現(xiàn)在冷風一陣陣穿過薄薄運動外套往骨頭縫里鉆，他縮著脖子打了個哆嗦，安格豐走到白色SUV前，叭叭兩聲解開車鎖。

「這不是石教練的車嗎？」伍少祺問，石平的車他們攀巖隊都認得。

「對，他另外跟學校申請了一臺九人座的車，載隊員或載裝備都方便?！拱哺褙S打開駕駛座的門：「這輛車就先給我用?！?/br>
伍少祺坐進車子里終于暖和一點，凍僵的指尖回溫，腦袋也跟著回血：「你…是不是跟石教練很熟？」

「你跟石教練不熟嗎？」安格豐瞥他一眼，發(fā)動引擎。

「…」這還怎么聊天？伍少祺蜷成一團面向自己那邊的車門準備假寐。

「我差不多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認識他，都快十年了，能不熟嗎？」安格豐打開廣播，是外語音樂電臺，主持人用低柔沉靜的嗓音說著話，飄蕩在夜里成了勾起回憶的咒語。

「大學四年再加上研究所，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人生最恣意最瀟灑的時光都跟他混在一起…」安格豐瞇眼看著前擋車窗外一根根飛梭而逝的路燈，輕笑一聲：「我們太熟了，熟到都爛掉了…」

隔壁座位傳來細細的呼嚕聲，他轉頭一瞧，無奈地笑了笑，伍少祺腦門靠著車窗已然睡去，獨留他沉浮在回憶里，幾片楓紅隨風拂過前擋玻璃，又是深秋了嗎？他記得二十歲那年也是深秋，感恩節(jié)前后石平跟他驅車幾千里到南加州沙漠的喬舒亞樹國家公園（JoshuaTreeNationalPark），那里的巖質是屬于石英花崗巖，顏色偏黃，早晨在霞光的沐浴下會綻放金色的光芒，令人贊嘆又敬畏，他們帶著仰慕的心爬在巖壁上，話很少，心卻很悸動。

安格豐收回思緒把車停好，推了推伍少祺，沒動靜，他清了清嗓子喊道：「終點站到了，乘客請下車?！?/br>
伍少祺渾身一震猛然睜眼：「下車下車！」慌張幾秒才記起自己搭的是安格豐的車，罪魁禍首正在旁邊強忍著笑，五官都扭曲了。

「身為一個教練，不覺得自己幼稚嗎？」伍少祺咬牙切齒。

「還好還好，我這是童心未泯?！拱哺褙S好不容易收了笑，打開車門：「下車吧?！?/br>
「這哪兒？」顯然不是他家啊？

「我家旁邊的停車場?！拱哺褙S說:「誰叫你睡過頭，終點站到了?！顾铝塑嚳次樯凫髅蛑熳谲囎永锏伤?，又說：「反正明天一早又要到學校集合，在我家湊合湊合，省下時間睡覺多好?！?/br>
這話沒毛病，伍少祺下了車被刺骨的冷風一吹便丟了節(jié)cao，哪兒都行，避風溫暖的地方就好，大半夜的他懶得折騰了。

第二次到安格豐家，伍少祺再次深感有錢真好，安格豐進門用搖控器接了幾個鍵，不到五分鐘室內便溫暖起來，連地板都有熱度，赤腳踩著也不覺得冷。飲水機直接壓就有熱水，安格豐拿出幾塊面包丟進烤箱里，又找出一套衣服給他：「先去沖個澡，出來喝熱牛奶吃點面包再睡?！?/br>
伍少祺聽見自己喉間咕咚一聲吞咽，亂害臊的，他抓著衣服就奔入浴室，花灑熱騰騰的當頭淋下，全身哪兒哪兒都舒坦到不行。

他走出浴室就聞見撲鼻面包香，那味道在什么時候聞起來都受不了，更何況是訓練完的夜晚，餐桌暖黃的燈光下有牛奶跟涂了奶油的餐包，安格豐支著頭打盹，聽到聲響才迷蒙睜眼：「洗好啦？我先告訴你睡哪間，待會兒你吃完別忘了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