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天底下除了凌瓏，就只有凌方竹和呂如霜兩個人知道。凌瓏離京之前，為怕小桃任性胡鬧，無人管教，特意把天機(jī)處的最高指揮權(quán)交給了呂如霜，所以小桃要離京，也必須得到呂如霜的同意。

“唉……小桃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就由他去吧！憋了整整三個月，也真難為他了。”

呂如霜反倒有些同情小桃，想起他昨夜唱做俱加的“表演”，忍不住又是一陣笑。

“怎么能任由他胡來呢？”

凌方竹完全不同意呂如霜的說法，“皇上出征前曾下過圣旨，要小桃好好留守京城，他怎么能抗旨呢？”

呂如霜沉吟道：“皇上打了勝戰(zhàn)凱旋而歸，朝廷中一定會有人坐立難安，小桃可能是查探到什么，擔(dān)心皇上安危，才會執(zhí)意離京的吧？臣以為，就讓他護(hù)送皇上回京也好！”

凌方竹聞言平靜下來，忖思良久，道：“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了。反正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后宮的侍君，我也管不著他的。”

呂如霜寬慰地點(diǎn)點(diǎn)頭，道：“從今天起，我會另外派人暗中保護(hù)皇宮，你就安心等著皇上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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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雨勢驟然變得又猛又急，瓢潑般“嘩嘩嘩”落下來，攪得人心緒難安。

懷親王府的議事堂內(nèi)，閑雜人等都退去后，只剩下凌瓏與懷親王對面而坐。

“也許……將會是最后一面了，皇姨真的……不隨朕回去嗎？”

“嗯……”

懷親王微微頜首，旋著手中熱氣飄裊的茶杯，氤氳的水霧蔓延進(jìn)她的眼，模糊了視線，帶出一絲捉摸不定的憂傷。

“大戰(zhàn)方歇，西部百廢待興，何況……桫欏國女王也不知道是否真心降服？這種時候，臣如何能離開？”

凌瓏緊緊握住懷親王雙手，半是感激半是內(nèi)疚道：“皇姨為了這個國家，委實(shí)犧牲了太多！”

“陛下言重了！”

懷親王淡淡一笑，銳利又滄桑的眼眸中浮起幾許落寞，“其實(shí)母皇放心不下的，只有陛下而已！就請陛下……替臣盡了這份孝心吧！”

“皇姨放心，朕一定會替皇姨轉(zhuǎn)達(dá)心意?！?/br>
“多謝陛下……”

最后一個“下”字消失在驀然梗澀的咽喉，懷親王急忙轉(zhuǎn)過身去——

半響，又回過頭來道：“臣還有幾句話，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皇姨盡管說吧！”

懷親王幽然長嘆道：“陛下身為皇帝，卻未免太過多情！不但對身邊的侍君，就算對一個卑賤的奴隸，也都太過用心！男人嘛，可以疼，可以寵，卻千萬不能愛！俗話說，姊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在心，縱有千般愛戀也抵不過國之大局！為王者，應(yīng)該學(xué)會狠心和放棄，因?yàn)槟慵缲?fù)著比感情更重要的東西！唉——臣言盡于此，還望陛下三思再三思！”

“……”

“錚……”

身后悠揚(yáng)如夢的琴聲嘎然而止！

突如其來的靜寂，使凌瓏遙遠(yuǎn)的思緒飄回面前，“怎么不彈了？”

窄小但簡潔的房間里，熏香繚繞，坐在雕花小幾后面的男人推開瑤琴，隨意地靠倒座墊上，肢體語言瀟灑而慵懶，迷惑眾生的笑靨里，盡顯其天性的放任和不羈！

“不彈了，再彈下去，累死也沒人欣賞，豈非可惜？”

在激昂的夜雨中彈琴，必需運(yùn)用內(nèi)力才能將琴聲清晰地奏出，如果聽者心不在焉，彈者無異于白廢力氣！

凌瓏聽出他語氣中的嗔怨，歉咎感油然而生，“是你新譜的曲子吧？你再彈一遍，這回我一定用心聽?！?/br>
“還是算了吧！”男人有些挫敗地?fù)u搖頭，起身走向凌瓏。

搖曳的燭光隨著他的動作忽明忽暗，照得他一身天藍(lán)色衣袍，隱隱透出別樣的色彩來，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抹流蕩著的，神秘魅媚得難以捉摸的光影。

凌瓏如中蠱惑地望著他走近，他容顏上的那種美麗，絕不是人世間會有的，而是猶如天仙下了凡般的超凡絕塵，能叫男兒瞧了傾倒，女兒瞧了神醉！

“哎——”

隨著一聲輕喟，方才還在宮弦上飛舞的修長玉指，輕輕托起凌瓏下顎，似無限心疼地道：“自從啟程那天，你的眉頭便沒有舒展過，我到底該做些什么，才能讓你重展笑容？”

“銘——”

凌瓏深受悸動地望進(jìn)他盈波蕩漾的眼眸深處，認(rèn)真道：“不必再費(fèi)心了，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方才聽過你的琴聲，我心情已經(jīng)舒暢許多！”

齊玉銘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凌瓏，“不必騙我了，你方才，可是連我彈了什么都不知道呢！”

凌瓏俏臉微微一窘，鼓腮申辯道：“誰說我不知道？改天，我彈給你聽！”

“哦——？”

齊玉銘不禁俊目一亮，隨即嘻嘻笑道：“那我可真要洗耳恭聽了！順便把所有侍君都叫上，一同欣賞皇上的表演，呵呵，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不容錯過啊！”

凌瓏瞪眼拂開他托在顎下的手，“你呀，就愛捉弄我！”

齊玉銘強(qiáng)忍住笑，鞠躬作揖道：“豈敢豈敢，拿皇上消遣，不怕掉腦袋么？”

凌瓏被他夸張的動作和神情逗地笑出聲來。

齊玉銘輕吁一口氣，“難得難得，總算會笑了！”

凌瓏心中一陣感動，猛地拉低他的身子，在他俊美無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齊玉銘猝不及防，一把捂住臉頰大叫道：“你——你竟然偷襲我？！”

齊玉銘一副清白被毀的模樣逗地凌瓏格格大笑。

齊玉銘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也跟著笑了，卻是“插柳不讓春知道”的微笑！

凌瓏心情大好，抬頭看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今天你也很累了，早點(diǎn)回去歇息吧？”

琉璃般晶瑩璀璨的星眸漸漸黯淡下來，“你今夜……又不能陪我么？”

凌瓏努力忽視他眸中泄露出來的寥落，柔聲解釋道：“今晚安排了大哥和狄朗見面，我想等大哥出來，問問他狄朗都說了些什么?！?/br>
“狄朗——？”

齊玉銘側(cè)頭念一遍凌瓏近日常掛在嘴邊的名字，心中忽然一動，脫口道：“瓏兒，你不忍心看著他受苦，終有一天，也會娶他的吧？”

凌瓏被這大膽的猜測驚了一跳，斥道：“沒有的事，你別胡思亂想！”

齊玉銘抿唇不語，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凌瓏，他從小在女人堆中打轉(zhuǎn)，女人任何細(xì)微的感情變化，都瞞不過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