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9
,終于在一個拐角,孟先生從背后拽住了我的書包。我被拽得向后一倒,他沒接住,我們兩個一起跌到地上。劇痛從尾椎骨一個猛子躥到后腦勺,眼淚一下子滾滿了眼眶,我脫口罵道:“你神經(jīng)病啊!”“對不起?!彼R上坐起來,要來看我,“摔到哪里沒有?”我向來沒出息得要命,別人只要一道歉我就啞火。索性挪了挪屁股,盤腿坐在冰涼的地上:“沒事兒。”孟先生這才放下心,坐在我身邊:“還在生我的氣?”我沒好氣道:“你說呢?”“我沒說你和石小婷怎么,你生什么氣?”孟先生看我臉色一沉,岔開話頭,“吃東西嗎?”休息區(qū)才可以吃東西,我們結(jié)伴下樓,到二樓的休息區(qū)。已經(jīng)中午,休息區(qū)里三五成群地坐著吃東西聊天的學(xué)生,鬧哄哄的,很熱鬧。徐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們隨便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孟先生拆開我包里的話梅干,自己吃了一顆,舉到面前等我拿。他垂著眼睫看地上的反光,腮邊鼓起來一塊,像只花栗鼠,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躲開了,舌頭一卷,另一邊腮幫鼓了起來,擰眉道:“干什么?”“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對肖芳有意思?”他笑起來:“你少亂講。想報復(fù)我?”我哼了一聲:“那關(guān)庭呢?”孟先生笑著搖了搖頭:“她和別人在談戀愛?!?/br>我吃驚道:“誰啊?我們班的?”“想知道?”“你快說??!”孟先生說:“那你過來,我偷偷告訴你?!?/br>我環(huán)視一圈,確認(rèn)附近沒有人偷聽到我們的談話,忙不迭把耳朵湊過去。孟先生稍微低下頭,溫?zé)岬臍庀⒋翟谖叶?,一陣熱一陣?yán)?。或許是我太心急想聽,只覺得耳朵也嘗到了他口腔里酸澀的話梅,顫顫發(fā)軟,心臟一下一下跳得兇猛,和他的混在一起,化作深春里兩潭生機(jī)盎然的爛泥,勃發(fā)著吞人下肚的欲望。靠得太近了。我的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緊跟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仿佛每一根上面都頂著一顆豆大的汗珠,不堪重負(fù)地壓彎了腰,酸勁掃過我的皮膚,顫巍巍地直透骨髓。下一秒他的嘴唇貼上了我的耳朵尖。如同軟嫩的櫻桃rou在心上被細(xì)細(xì)揉爛成早春的汁水,四周男生的說話聲,女生之間的打鬧聲,撕開零食塑料包裝袋的嘩啦聲,像抽血一樣被神秘的針管抽走了,一片人聲鼎沸的空白里,只剩下血液急流的聲音,我身體里像住著一口幽深混沌的古井,咕咚咕咚地冒出嫩綠的泡。他含著nongnong的笑意說:“不告訴你?!?/br>這聲音是一根細(xì)細(xì)的毒針,在我耳朵里刺了一下,耳朵立刻僵住了;毒液順著血管流進(jìn)心房,心也僵死了,卻還以為自己在歡樂地跳動。我感到自己落在了美杜莎的目光里。他移開頭,輕輕“咦”了一聲,曲起食指,輕輕刮了刮我的耳朵:“你耳朵怎么這么紅?”我激靈了一下,突然跳起來,把他嚇了一跳。“你怎么了?”我腦子一片空白,眼睛不知道在看誰,什么都看不清,仿佛春霧蒸騰。“我、我要去廁所。”第12章我沖進(jìn)一個離休息區(qū)更遠(yuǎn)的廁所,里面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可以聽見隔壁女間里不時響起的沖水聲。我把自己鎖在小隔間里,鎖扣有些生銹了,手抖個不停,“咔噠咔噠”推了幾回,才把插銷推進(jìn)去。心臟撞得胸口肋骨生疼,耳朵里全是血液排山倒海的涌動聲,有液體從耳朵里漫出來,我慌忙伸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錯覺。我一直相信人在受到極大的驚嚇時,腦子里是完全空白的。我站在小隔間里起碼五分鐘,腦子空洞洞的,像按下了沖水的馬桶水箱,直到一陣急闊的腳步聲進(jìn)來,“砰”地推開隔壁的紙片門,又“砰”地甩上,我才在稀里嘩啦插銷栓的聲音里陡然驚醒。我恐怕是瘋了。伴著隔壁中年男人荒腔走板的歌聲,我冷不丁打了個突。腦子里亂哄哄地像有幾百條蛇在鉆,不等我想明白這詭異的反常,那把要命的聲音已經(jīng)由遠(yuǎn)至近。“小獾?”“小獾,你在里面嗎?”“我出來了?!甭曇粲悬c抖,像貓被捏住了嗓子。孟先生站在污跡斑駁的鏡子邊,端詳我的臉色:“你沒事吧?哪里不舒服?”我搖了搖頭,走過去洗手。剛打開水龍頭,他的手就貼上我的額頭。“你臉怎么紅成這樣?發(fā)燒了?”像是沒覺出溫度,他撤開手,把頭湊過來。我反應(yīng)過來,立刻閃開,手上的水不慎甩到了他前襟上。“沒有!”他愣了一瞬間,約莫是被我嚇了一跳,倒沒有再勉強(qiáng),只說:“快洗手,別浪費水?!?/br>莫名其妙的心虛脹滿我的心臟,我不敢接他的目光,只好看向鏡子。鏡子臟得如同一塊凝了油污的水洼,邊角上裂了一塊,蛛網(wǎng)般的裂痕向中心散開。廁所里慘淡的光線映得孟先生的臉有些青幽幽的,眉毛和眼珠異常得黑,不像活人,更像小時候老人講的故事里夜半吃人的妖怪。我驚異地發(fā)現(xiàn),鏡子里孟先生的側(cè)臉輪廓,仿佛一夜之間變了樣:孩子氣的圓潤線條已然悄隱,眉頭微微一皺,像從孟叔叔臉上掠奪來幾分神氣,只是還不大服帖,浮在面上。而我面紅耳赤的模樣更加可怕,仿佛可以看見熱氣從臉皮上騰騰蒸起,眼睛亮得像鬼。孟先生的目光在鏡子里攫住了我:“我剛才逗你,你生氣了?我給你道歉好不好?”冷水讓我撿回了自己的腦子,掩飾道:“我才沒有生氣。”我一路上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比腳步聲更響。做賊心虛地看了孟先生一眼,他疑惑道:“怎么了?”我搖搖頭,顧左右而言他:“其實我知道關(guān)庭跟誰好?!?/br>“你說說是誰?”“牛軍唄?!?/br>孟先生有點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躲著他的目光,強(qiáng)迫自己去想關(guān)庭的事情:“她總幫牛軍去開水房接水,每次我和她值日,牛軍也要跟我換。”孟先生笑道:“聰明死你了。她今天跟我說的,你知道就行,別跟別人說?!?/br>“我才不會去跟老師告狀,多無聊?!?/br>孟先生忽然扯了我一把:“看路?!?/br>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撞到雕塑。這座雕塑相當(dāng)高大,一男一女幸福地?fù)肀г谝黄稹=榻B上說是慶祝戰(zhàn)爭的結(jié)束。我一抬頭,那個笑著的高大男人正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卑鄙。鬼使神差地,我拉住了孟先生:“孟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