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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致我不親愛的孟先生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4

分卷閱讀54

    什么想吃的跟我說,身體重要,不要想著省錢,到時候弄出病來?!?/br>
我盯著菜譜上印得近乎纖毫畢現(xiàn)的蝦松圖片出了神,嘴上不留神道:“她們跟你一起來的?”

“只帶何幸過來,讓她在這兒玩兩天?!?/br>
“你在電話里至少提前跟我說一聲?!?/br>
“一家人,有什么見不得的?!彼凵喜俗V,厚重的皮質封皮發(fā)出沉悶的“啪”一聲,“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正要帶何幸出去吃飯,總不能把她一個丟在酒店?!?/br>
我心中為自己的嘴拙升起針扎一般薄淡的惱怒,不知還能說什么,轉而問:“叫何幸?”

她聽見自己的名字,抬頭瞟我一眼。我爸點頭,補上一句:“姓宣?!?/br>
何幸,好名字。我想。

服務生過來點菜,我小心地喝了口熱茶,宣何幸在一旁擺弄著空空的碗勺。偶爾白瓷餐具碰在一起,發(fā)出叮凌的冷響,她立刻調轉目光四下張望,注意場內(nèi)是否有人朝她投去不悅的目光,警惕得像某種風聲鶴唳的食草動物。等菜的間隙,我爸從懷里摸出一包中華,剛從里面拿了一支,還沒咬到嘴上,宣何幸突然開口:

“爸爸你又抽煙!剛剛明明說好是最后一根的?!?/br>
我爸夾煙的手一頓,笑道:“這根最后一根,好不好?再抽一根?!?/br>
宣何幸噌地扭過頭去,哼道:“說話不算話。煙味臭死了?!?/br>
“好好好,不抽了,不抽了。”我爸把煙放回煙盒,重新揣回口袋,“答應了你的,爸爸說話算數(shù)。”

“我才不稀罕?!毙涡乙话櫛亲樱ξ匕缌藗€鬼臉。

我和我爸不經(jīng)意四目相對,他平靜地錯開視線,望了一眼窗外的風景,轉回來說:“你什么時候放假?”

“一月十四號?!?/br>
“火車票買好了?”

“買了。”

“有沒有同學同路?”

“跟關庭和孟潛聲一起?!?/br>
他摩挲著杯子,點點頭不說話了。

宣何幸要吃蛋,我爸專門給她要了一盅核桃汁燉蛋,上菜時放在了我手邊,我順手往旁邊一推,她怯生生地偷瞄了我一眼,然后把瓷盅拉到自己面前。桌上彌漫著令人放松的沉默,碗筷碰撞的聲音尤其清晰,在這奇異的氛圍里,我感受到一種暌違已久的溫情,但轉念想到這溫情是從別處搜刮來的,便又像被揭了疤,更嘗到刺痛的愉悅。

飯后,我爸帶宣何幸逛商場,說要給她買件喜歡的衣服或者娃娃,作為考試滿分的獎勵。我不知道自己該跟著去還是該識趣地告辭,被我爸看出猶豫,就問:“你現(xiàn)在有事兒嗎?”

“沒有?!蔽姨拱椎?,“等會兒去東山路取蛋糕,然后回學校?!?/br>
他“哦”了一聲,拿起大衣,忽然又想起來:“今天你生日?”我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難堪,不等說話,他已經(jīng)恍然道:“今天二十七號。”

跑遠了的宣何幸此時又折返回來,撲在他懷里:“爸爸你過生日?”

我爸一指我:“今天是你哥哥生日。”

她伏在他懷里打量我,咬著嘴唇欲言又止。我爸輕輕一拍她:“該說什么?”

“哥哥,生日快樂?!?/br>
我笑了笑。我爸說:“那正好,一起去逛逛。你有什么想要的,送給你當生日禮物。”

和他一起悠閑地逛商場消磨時間這種事情,我上高中之后再沒肖想過。此時我們父子親親熱熱地并肩走在商場光亮的瓷磚地上,我卻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像一個被神隨便點中的乞丐,突然過上了夢寐以求的富貴生活,不僅沒有感恩戴德,反而空前的坐臥難安。

我由此發(fā)覺自己也是塊賤骨頭。

我爸隨意問了些學校里的事,我一一講給他聽,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大學生活和他那個年代不一樣了,覺得很有意思,話比在家時多了不少,還說了些從前他念書時候的事情,都是我第一次聽。宣何幸一直亦步亦趨地跟著,聽他說有意思的事,不見得聽懂,但見我們笑,她也跟著發(fā)出討人歡心的吃吃笑聲。

我和我爸難得有平心靜氣說話的時候。他不是我媽那樣的忠實聽眾,不像她對我所說的任何事情都熱情非常,原來在家時,我若心血來潮起了個什么閑話的話頭,而我媽恰巧沒有聽見,他通常是不會應的,充耳不聞地坐在沙發(fā)上,兩眼空空地望著電視;我要是賭氣不說,當然也就到此為止。偶爾我貼上去同他搭話,他避無可避,才不咸不淡地敷衍兩句。因此我們之間不是有問無答,就是不出三句話不歡而散。

這冷淡總叫我心寒,但在說正事時,卻又顯出干脆利落的一面,我盡力讓自己學會泰然處之,到如今略有小成。

我不知道買什么好,又不想掃了我爸的興——能看出他今天興致高昂,想扮演個好父親的角色。最后買了件兔羊毛混紡的針織毛衣,導購小姐又口若懸河地推薦與之顏色相配的山羊絨圍巾。我翻了翻吊牌,價格讓人稍微招架不住,我爸倒是很利索地讓她一并包起來。他刷卡時嘴角上揚,雙目炯炯有神,仿佛做成了一筆包賺不賠的交易,讓金錢給予他些許在“父親”這個身份上匱乏已久的滿足與寬慰。

這樣的灰色細條紋圍巾我已經(jīng)有兩條了,有一條還是他和關庭她爸一起去國外的時候帶回來給我的。他大概忘記了。

我想了想,讓導購多拿了一個空紙袋。

剛給宣何幸買好娃娃,我爸的電話就響了起來。用的是我最熟悉的談公事的口吻,應當是生意上的人。果然,一掛上電話,他就說晚上跟別人有約,等等要走。不到六點鐘,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透,我準備去東山路取蛋糕,然后回學校,他說讓秘書簡俊開車送我,我覺得太遠不方便,就說算了,我爸也沒再堅持。宣何幸不大高興,抱著新買的毛絨大娃娃,撇下兩邊嘴角,賴在他懷里一聲長一聲短地喊爸爸。我爸沒轍,替她抱著娃娃,說讓簡叔叔帶她去吃麥當勞,她把頭埋在他西裝里,怎么也不應聲。

我怕再晚地鐵人多擠不上,轉身走了。

室友們在宿舍里打撲克,天氣太冷,誰都不愿意出門,還沒來得及吃飯,剛好拿我的蛋糕打牙祭。我給孟先生宿舍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他一個室友,說孟潛聲不在,我想他應該是等不著我,直接來政大了。室友們虎視眈眈地盯著蛋糕,還不好意思下嘴,起哄讓我插蠟燭,我前天才跟孟先生在外面吹過一回蠟燭,連說不走形式,讓他們分來吃,我馬上還要出門。他們仨立刻露出會意的笑容,盤問我是不是談了女朋友,我順理成章地把孟先生扯出來打幌子,坐都沒坐,喝了半杯水立刻出門。

剛走到政大的大門口,我就看見他了。我立在風口上,冷風吹得我睜不開眼,迎上去叫:“孟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