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第79章 221衷情 情竇初開,當(dāng)識情滋味。 對魏晅瑜來說, 在情竇開竅之前, 他最先品嘗到的是悔恨與苦澀。 他最初是真的將她當(dāng)做小meimei來看的, 可愛的, 喜歡的,笑起來有著春天氣息的漂亮小meimei。 但或許是看她看得太久,漸漸地,他眼里就只能看到這么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了。 知行堂他原本不必去, 可是因著她去了, 所以他求了舅舅, 想去里面學(xué)習(xí)。 國朝傳了幾代, 知行堂早已不是當(dāng)年模樣,雖說偶爾確實能涌.出幾個優(yōu)秀人才, 但到底還是象征意義大過實際作用。 一群身份不低的小孩子湊到一起, 各個都有著不簡單的背景和不好應(yīng)對的脾性, 無論是對驕縱任性慣了的孩子們而言, 還是對授課的諸多老師們而言,實質(zhì)上都是苦差事。 他倒是無所謂,畢竟在宮里讀書練武的日子一向枯燥辛苦,在別的表兄弟哭爹喊娘的時候,他從來讓人省心又省力。 所以,他離開宮里去知行堂, 實際上是讓一堆表兄弟歡呼雀躍的。 小霸王到哪里都是小霸王, 他在成州是一霸, 在宮里壓著一堆表兄弟,在知行堂同樣橫著走。 小孩子的惡意和大人不同,天真且肆無忌憚,他們還沒有被規(guī)則磨礪得世故且成熟,無論是膽子還是言語都鋒利肆意得多。 很快,關(guān)于他的流言蜚語再度滿天飛。 早已經(jīng)歷過比這更大陣仗的他其實不大在意,但他的小meimei在這里,其他人無所謂,對她的看法,他卻隱隱的有些在意。 于是,那陣子他的心情和脾氣都不大好,反映到具體事情上,大概是被他修理的孩子一茬接一茬吧。 所以,魏晅瑜這個名字,很快讓老師們頭疼,讓其他孩子們畏之如虎。 即便有了再相見的機(jī)會,他和她一直也不親近。 她是真的忘了他,身邊又是未婚夫又是朋友,三個人自成小團(tuán)體,她是中間維系關(guān)系的紐帶。 和她做朋友的那個程菡,和舅母有些像,聰明又善于使壞,只靠著一張嘴就能把一群腦子不靈光的笨蛋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本來這是一個和誰都不親近的人,誰知道熟了之后就徹底黏在了她身邊,天天在一起,總是惹得她那個未婚夫不開心耍小性子。 澹臺曄,魏晅瑜確定自己視這家伙為眼中釘,渾身上下真的是挑不出一個優(yōu)點來,最好的地方在于有一個好未婚妻! 偏偏,那么好的小meimei在身邊,他只會任性,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不開心了要叫寧寧,被其他人欺負(fù)了要找寧寧,整天寧寧長寧寧短的,簡直煩死個人。 明明那么好聽的名字,從他嘴里喊出來怎么那么讓人生氣呢! 于是,魏晅瑜練劍的木樁子又壞了許多,劍法進(jìn)境快得出奇。 同處知行堂,即使他想逃避,最不愿面對的情況還是發(fā)生了。 說他壞話的那些人變本加厲,即便被他下手收拾過,過后嫉妒不甘心之下滋生的陰暗惡意還是更甚以往,如果語言能殺人,大概他早已死了千百次。 本以為不過是需要自己再出手一次的日常,誰知道腳步還沒邁出去,就看到了和程菡在一起的她。 兩人站在幾人面前的拐角處,一言一語聽得真真切切,程菡面上是全不在意的懶洋洋,但她的眉頭卻皺得很緊,明顯是因為這些人這些話。 魏晅瑜覺得自己想要邁出去的腳僵硬得厲害,他大概腦子也轉(zhuǎn)不動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她,心里晃著一堆念頭。 她是和他們一樣覺得他出身不明是父不詳?shù)囊胺N嗎,還是說也贊同那些人對母親的詆毀? 心緒煩亂之下,他甚至想轉(zhuǎn)身就走,他不想看到或者聽到他的小meimei和那些人一樣的想法,那會讓他覺得難過。 至少,別贊同他們說母親的那些話,至于他,他,他的身份……確實有些…… 他為自己找著借口,也努力為她開脫,一旦真的發(fā)生預(yù)料中的情形,至少他沒那么生氣或者傷心。 不過,他對她的看重,從未錯付。 即便她不知情,也做不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meimei,但她揮著木劍教訓(xùn)那些人的英姿簡直好看極了。 他沒發(fā)覺自己眼睛里全是光,嘴角帶著遮掩不住的笑意,差一點點就想沖出去把她搶回宮里。 她果然是他的小meimei,就算不和他在一起,也和別人不同。 “背后說人壞話算什么英雄好漢,讀書比不過,打架打不過,只會中傷別人,不是君子所為!” 她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雖然稍顯幼稚,但全是真情實意,反倒比那些花團(tuán)錦簇的言語來得好聽。 “嫉妒別人說人壞話也就罷了,還要詆毀別人的母親,實在是讓人難以茍同?!?/br> 不止他,連母親在內(nèi),也被他的小meimei回護(hù)了,即便只是一些輕飄飄的話,但他卻聽得很開心。 他心里在意的,她全都護(hù)得熨帖,讓他之后無論何時想起來,都想要微笑。 她怎么能這么貼心這么可愛,讓他后悔得想要哭出來,當(dāng)時沒能留下她。 如果和她在一起的是他,那他們一定是最好的玩伴,能夠一起開開心心的長大,然后一直在一起,像母親說的那樣,一輩子,從生到死。 于是,情竇初開時,魏晅瑜夢中的那個女孩子,毫不意外是他心心念念的小meimei。 不過,那時候他已經(jīng)知道,她不能做他的小meimei了,真要說的話,也只能做情meimei。 可惜,他的情meimei是別人家的。 有一個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未婚夫,有一個蔫兒壞使勁防著他的好朋友,然后,還有一顆固執(zhí)的從不肯放棄糟糕未婚夫的心。 初相遇時,他被她的固執(zhí)所吸引,到后來,他最頭疼的也是她的固執(zhí)。 他不敢靠近,不敢言明心意,從來只敢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暗地里護(hù)著她,惱她所惱,怒她所怒,唯獨傷痛,不能以身相替。 他一年比一年討厭澹臺曄,夢里的姑娘也一年比一年更好看,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從未縮短。 想給她最好的,想付與她無數(shù)的珍視心意,然而,在靠近她之前,只能戛然而止。 他漸漸長大,開始見到更多人,懂得更多事,擁有的也不斷增多,無論是被舅舅賦予重任也好,還是獨身前往西北歷練也罷,生活像是多了許多色彩與滋味。 然而,在最深沉最黑暗的夢里,他還是想要叫一聲寧寧。 那被放在心底最安全角落的寶藏,積攢了多年,一點一滴都有著不同的色彩與味道,雖不能見諸于天光之下,卻得到了最妥帖的珍藏。 倦了,拿出來看一眼,累了,翻出來品一品,難受了,放在夢里親一親,即便不能靠近,至少沒有那么寂寞。 他的情竅應(yīng)在她身上,一年又一年里,和那些回憶慢慢醞釀成了一壇子酒,醉意熏人,卻又酸澀發(fā)苦。 他在等,也在忍。 等她回頭,等她明白,然后,忍到她快要出嫁。 最沖動的時候,他只差一點就想要舅舅賜婚,毀了兩家婚約,但沖動過后,是迷茫,是黯然,是深知不可為也不能為的苦澀。 其他人都可以不在意,但她的心意,不能不在意。 過完十六歲生辰,據(jù)說她就要嫁人的那個月,他幾乎每晚都睡不安寧,風(fēng)聲鶴唳一般,時時從夢中驚醒。 他覺得這不對,她怎么能嫁給除他之外的人,然而這想法在下一瞬就被自己冷嘲,他大概是夢做得多了,腦子也不清醒起來。 或許是見他心事重重,舅舅遣了他和表哥去外面辦差,江南道離帝京太遠(yuǎn),遠(yuǎn)到即便聽到她成親也趕不回來。 他不大想得起來自己當(dāng)時是懷著什么心情走的,但到底還是離了京。 差事那么重,要殺的人那么多,他再沒功夫去想她要出嫁這件事,每日里都是滿眼血色,只不過最深最沉的夢里,還是能看到她的笑臉。 別笑得那么好看,不然我就忍不住要回去了。 這么想著,他心情越來越焦躁,然后在終于忍不住的前一刻,京里傳來了消息——婚約取消了。 逃出生天是什么感覺,他體會得明明白白,比在西北時落入蠻人的陷阱與圍攻還要刺激,比反殺成功還要興奮,比之前任何一件事都讓他心情暢快。 她既然給了機(jī)會,那他絕不會再松手第二次。 他的心上人,從此以后只能和他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一輩子,從生到死。 嗯,他的媳婦兒,有著落了。 第80章 222愛惜 從帝京到荊州, 是一段不短的路途。 當(dāng)?shù)玫教油娇ね跏雷訋ьI(lǐng)一千禁衛(wèi)南下荊州的消息時, 薛蘄寧愣了許久。 魏晅瑜遇襲受傷的消息傳回帝京時, 她清楚知道宮中那幾位貴人對此一定會有反應(yīng), 但沒想到后果如此嚴(yán)重。 一國太子, 率領(lǐng)千余禁軍南下,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大陣仗了。 “小題大做?!彼€未說什么, 旁邊魏晅瑜倒是先來了這么一句。 原本要喂進(jìn)對方嘴里的藥拐了個彎兒, 重新被放回藥碗里, 她語氣涼涼, “我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 反正你傷到的也不是手,喝藥的事還是自己來吧?!?/br> 魏晅瑜語塞, 瞬間沒了剛才的鎮(zhèn)定從容,軟著眼神近乎討好的笑了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br> 薛蘄寧沒搭理, 坐到一旁去處理自己的事,因著魏晅瑜重傷不便移動的關(guān)系,西北之行只能取消, 無論是京里還是西北那邊她都要好好安排一下, 最重要的是,別驚到家里人, 讓他們擔(dān)心。 至于旁邊那個喝一口藥看一眼她的人, 很需要暫時冷一冷他。 大概是她最近心腸太軟對他太好的關(guān)系, 魏晅瑜說話行.事愈發(fā)不加收斂,其他也就罷了,剛才那種情況,不甩臉色給他看,日后他怕是要上天。 無論是長公主還是皇后娘娘,甚至包括姚峰在內(nèi),這些人都和她提過魏晅瑜做事慣于竭盡全力,她也覺得自己記在了心里,但或許是在京里沒遇到什么真正大事的緣故,這點特性一直沒顯出來。 如今的情形可是實實在在讓她感受到了他的拼盡全力是何種滋味,就拿遇襲來說,在事情發(fā)生之前,事實上是有機(jī)會降低危險性的,如果不是他急于行.事且有些托大,根本不會受這么重的傷。 她的父親在西北從軍時,同樣是一個身先士卒的將領(lǐng),面對自己的差事竭盡全力,和魏晅瑜所面對的別無二致,然而,事實上,兩人的心態(tài)是截然不同的。 父親雖然拼命,但心里從來都記得京里的妻子和兒女,戰(zhàn)場上既是拼命攢軍功,也是拼命活下來,但魏晅瑜不同,這個人的一往無前有著非同一般的霸道與鋒利,看起來就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背后。 即便他知道親人們會擔(dān)心,但仍舊是那副性子和行.事風(fēng)格,從不收斂,現(xiàn)在再回想,薛蘄寧發(fā)現(xiàn)了宮里那些貴人們在勸說她時的鄭重與憂心。 那樣的擔(dān)憂與在意,以后也將是她的未來。 想到這兒,她寫字的動作停了一瞬,抬頭看向魏晅瑜,正對上他笑意溫柔的眼神。 她心里嘆了口氣,放下毛筆,“魏晅瑜,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 不管從前還是現(xiàn)在,都不單單只屬于他,以后,還會有更多人。 魏晅瑜愣了一下,等明白過來時,一雙眼睛亮得嚇人,“寧寧?!?/br> 見他那副急切的想要移動身體的模樣,薛蘄寧眼皮跳了下,趕忙起身跑過去,制止了他的動作,“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傷還沒好?!” 最近,她真的是難得惱怒,此刻話一出口,恨不得修理魏晅瑜一頓,如果不是顧忌著他身上有傷,當(dāng)真是要好好教訓(xùn)他一下的。 魏晅瑜可憐巴巴的笑了下,蹭過來扯了扯她的袖子,“養(yǎng)好傷我們就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