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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錚原本還想勸解盧斯,可是話出口,他連自己都勸不好,只能跟盧斯一塊嘆氣了。只是兩人并非遇事不妥,就灰心喪氣之人,嘆了一會也就振作起來了。“錚哥,你說……這王斜回不回去給林氏父女吊唁?”“師弟,這林氏要葬在什么地方?”兩個人同時開口,然后對視,雖然是默契,可在這件事卻是沒辦法會心一笑了。林氏是他們在追查中看到的,唯一一個讓王斜展現(xiàn)出人性的對象,其余的人……即便是對王斜付出了感情,王斜對他們,卻也只是利用而已。出嫁的女子是要葬在夫家的祖墳里的,林氏是進(jìn)不了托云村林家的祖墳的。尤其她爹也去了,連一個幫著說話的都沒有。王斜不在,她的那點家財頃刻間就會被村民、族人瓜分,但尸首怕是無人問津。“這是急件,咱們?nèi)绻チ?,或許還來得及?!北R斯道,兩人說到做到,當(dāng)即整理行囊,通知當(dāng)值的無常,當(dāng)天下午就出發(fā)了,連夜趕向惠峻。其實兩人心里都知道,不見得來得及,可惠峻認(rèn)識王斜的人不少,他們早一天起,尋到王斜線索的可能也就更大些。雖然王斜有了這個孩子,又沒有了安穩(wěn)的藏身之地,怕是短則四五年,長則十幾年都不會再來找麻煩。但這人就如一條毒蛇,蟄伏的時間越長,竄出來咬人的時候,毒性也就越烈。盧斯和馮錚都不想被咬,且千日防賊總有疏忽,早干掉他早好。可跑在半路上,他們就碰到無常司的傳訊人了,依然是托云村的,而且?guī)砹艘粋€極其讓人意外的消息——王斜,他自己跑去惠峻的知府衙門認(rèn)罪了。但是,事情可并非因此就迎來美好結(jié)局了。王斜認(rèn)的乃是“一時失言”之罪,換言之,他根本不認(rèn)自己乃是之前錢老頭之死,以及之后一系列事件的幕后指使者。而是把罪過都推在了那位孫氏身上。信上寫得很詳細(xì),王斜道:“孫氏糾纏于在下,在下雖幾番拒絕,她卻屢敗屢戰(zhàn)。不得已,在下見那孫氏的鄰居柳氏雖然是老夫少妻,卻恩愛和睦,便以那戶人家做比。暗喻女子便該跟從丈夫,安心cao持家業(yè),方能人生和美。卻沒想到,那孫氏好狠毒的心思,竟然是害了柳氏一家,怕是因愛生恨,以此來給在下好看吧?!?/br>“至于那買來的人,那商戶人家,出門在外,可不都是一地一家嗎?在下買人又犯了哪里的國法了?”這可真是……瞬間推了個干干凈凈,但也確實,王斜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自己執(zhí)行的事情。而孫氏……關(guān)于孫氏,孫氏到最后也是什么都沒說。雖然當(dāng)初王斜在逃,可案子還是得結(jié)了,所以孫氏被叛了斬刑,已經(jīng)在今年秋決的時候被問斬了。姜武則是發(fā)配了,現(xiàn)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苦役呢。所有關(guān)于王斜的事情都是姜武招供的。但姜武乃是孫氏的丈夫,且他跟孫氏一點都沒有夫妻之實,說他因嫉生恨,也是可能的。至于周縣令的事情,這托云村還不知道呢。畢竟周縣令之死,到現(xiàn)在也還沒查出個所以然,若是那個奶娘死咬著依然說是被周縣令侮辱脅迫,最終怕也只是奶娘一人只身赴死。甚至周縣令還要帶上污名,那奶娘卻要被無知之人安上個烈女節(jié)婦的名聲了。至于他買了一家子,這還真是不好說……因為這是人家的關(guān)起門來的私事,況且不管是他買的家人,還是下人日子過得都挺好的,那這個給人定罪也不行啊。信里還帶著一封勞興州知府大人的私信,知府在信里跟他們道了歉,當(dāng)初是發(fā)誓要捉拿到王斜的,如今人是捉到了,可是審卻不好審了。因為王斜前叫來,后腳就跟來了一群惠峻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紳,雖然都是些中小鄉(xiāng)紳,沒誰家里朝中有人的,可這些人也代表了民意,且有幾個人有著秀才的功名,他們都是來申明王斜無罪的。這就讓知府沒法用刑了。知府表示,他只能把人扣著——孫氏死了,姜武還不知道是不是活著,沒人能跟王斜當(dāng)堂辯論——等著他們來。等盧斯和馮錚趕到,剛進(jìn)了惠峻的大門,就突然有人雙手高舉一張狀紙,跪在了路邊。馮錚道:“無常司只查,不審,更不判,不受訴狀!”就要繼續(xù)趕路。那男子跪在路上呼喊道:“知府草菅人命!扣押拷打純善之人!還請無常司的大人們明鑒!切勿同流合污!”眾人把馬勒住了,回頭看告狀之人。這人的話是說得真難聽,他這不是告狀,而是已經(jīng)給知府定罪了,且他這個“扣押拷打純善之人”……縱然他們覺得說的就是王斜啊?這男子衣著該是個貧窮的儒生,他跪在那,梗著脖子,脖子和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見無常司的眾人停下來了,他立刻又高呼起來:“冤枉啊!冤枉?。≡┩靼。 ?/br>無常們在勞興州可是很有名的,畢竟盧斯和馮錚就出自這里,如今這城門口來往的許多人,都是認(rèn)識他的。盧斯示意馮錚帶一半人先走,他帶剩下的人馭馬到了儒生面前,跳下馬來,站在他的面前:“本官不問先不問你的案子,只問你今日為何知道本官會來到此處。”儒生一開始還很堅定,可聽到盧斯的問題,他頓時愕然:“宏正九年的錢家案子雖然結(jié)了案,可依然有些疑問未曾解答,如今王公子遠(yuǎn)行歸來,自愿去衙門審結(jié)此案,無常司不就是為這個來的嗎?”“誰告訴你的?”“這在惠峻不是人人可知、”“人人可知到能讓你這書生明確知道我們什么時候到,堵了大門的地步?”“在下……在下也并不是知道……”儒生剛剛雖然一副耿直的模樣,可其實還不算太傻,他讀的書多,聽盧斯反復(fù)詢問的問題,就明白了重點,他還是明白什么叫軍情不可外泄的,只是過去沒朝這個方向思考。“這幾日的天氣算得上是冰凍三尺了,這周圍也沒有能讓你坐著等待的茶樓酒樓,只有些暴土揚(yáng)長的騾馬行,你方才是從那邊突然沖出來的?!北R斯指一個胡同,“那倒是有個胡同,里頭有幾戶人家常年租房,還有個擺攤子賣吃食的,但也不是能長久呆著的地方。你面色平常,衣衫整潔,左看右看都不像是等了多長時間?!?/br>盧斯和馮錚從北門進(jìn)城,這年代的城市規(guī)劃都以守城為第一要務(wù),太靠近城門的區(qū)域是禁止有什么建筑物出現(xiàn)的,況且這地方在普通人的印象里也是真的危險,不管是不是有戰(zhàn)亂,這就是人流最密集的,三教九流進(jìn)城先看見的地方。住家是不會在這住的,所以在這里的都是車馬行、大車店,或者苦力聚集的牙行之類的地方。一個穿著長衫的文人,要是在這么個暴土揚(yáng)長的地方呆的時間長了,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