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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庶庶得正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3

分卷閱讀133

    望著最后的一點桅桿消失在眼前。傅庚心頭亦是一片悵然。

    四月的風(fēng)攜著水意,拂過他寬大的袍袖。他撫著袖中的信封,心頭涌上萬般滋味。那是傅珺背著人交給他的,要他待到無人時再看。

    傅庚沒有即刻回府,而是揮退從人,只身一人沿著江岸漫步而行。江岸邊有個集市。此時正是開市后最熱鬧的時候,攤販云集,人流往來不息。

    沒有人去注意這個男人。他戴著寬大的帽子,隱去了容顏,身上亦是粗布素衣。除了步態(tài)顯得灑然之外,傅庚就像是一個最普通的書生,很快便隱沒在了人群中。

    當(dāng)謝閣老踏進(jìn)臨江樓的包間中時,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傅庚,粗布素衣,神情淡然,鋒芒盡斂,再沒有往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

    謝閣老是收到了康mama捎回的口信,說傅庚有要事相詢,約他在臨江樓酒樓一晤。

    謝閣老想不出傅庚有什么理由要見他,他們之間并無交集。然而他還是來了。多年的官場經(jīng)驗告訴他,這個圣眷正隆的編修,不是他此刻能夠輕忽的。更何況,謝閣老并不討厭這個人,覺得傅庚有些像年輕時的自己。

    待坐定之后,包間里有片刻的沉默。二人皆沒急著開口。謝閣老端起茶盞啜了口茶,傅庚便望著窗外的江水出神。

    過得一刻,傅庚方才收回目光,提筆落墨,在早就備好的紙箋上寫了幾個字,遞至謝閣老眼前。

    看著紙箋上清雋有力的字跡,謝閣老瞳孔微微一縮。

    那上頭寫的是“謝修容”三個字。他的女兒謝瑗,便是在被先帝封為修容后不久因病去了的。

    他抬眼看著傅庚,寒聲問道:“何意?”

    傅庚凝視著他的眼睛,旋即低頭在紙上飛快地寫了一個“嫵”字,一個“章”字,一個“菀”字,再將紙箋遞到了他的面前。

    謝閣老的面色立時變了。

    這三個字若單獨出現(xiàn),意義并不大。但傅庚卻將它們寫在了一起,其意便大為不同。

    今上元后姓裴名嫵,所出太子劉章,太子妃盧氏名菀。傅庚這三個字,竟寫著三位皇族中人之名,其中更有當(dāng)朝太子夫婦。謝閣老如何能不變色?

    他“托”地一聲撂下茶盞,起身便欲向外走。

    傅庚卻跨前兩步攔在他身前,一手執(zhí)筆,一手拿紙,疾書了幾行字,第三次遞到謝閣老眼前。

    謝閣老接過紙細(xì)看,卻見上頭寫的是:

    謝修容之死,閣老曾記否?

    元后嫵之毒,閣老能忘否?

    閣首勢之強,閣老可忍否?

    他朝君相忌,閣老泰然否?

    愿為馬前卒,閣老襄助否?

    紙箋上力透紙背的五行字,五個問句,字字句句如同重錘,將謝閣老的雙腳牢牢釘?shù)卦诹说孛妗?/br>
    (第一卷完)

    ☆、第118章

    院子里頭,殷殷地結(jié)了半樹青梅。

    薔薇尚自開著,紅米分馥馥,在風(fēng)里流轉(zhuǎn)著香氣。傅珺特意沒著人打理,任由那野潑潑的一幅朱顏,將整面青磚墻占去了大半。疊作“回”字的花墻外頭,幾棵桑樹在晨曦中伸展著枝葉,葉片上凝著晶瑩的露珠。

    不知不覺間,又到了“梅子黃時雨”的季節(jié)。傅珺手扣窗弦,悵悵地望著墻外的那一小方天空,下意識地揪下一顆青中發(fā)黃的果子,放在鼻尖聞了聞。

    那青澀含酸的味道,直接略過鼻端探進(jìn)口中,讓她齒頰生津,忍不住便吞了口唾沫。

    “姑娘快扔了吧,瞧著怪臟的,婢子替您擦擦。”青蔓一面咂著舌頭,一面掏出絹子來替傅珺擦手。

    傅珺順手將果子丟在地下,從青蔓手里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信步跨出了房門。

    五月的天兒亮得早,卯正未到,幄葉居的院子里已是花樹嫣然,比那工筆畫出來的還要鮮艷動人。

    傅珺帶著涉江與青蔓,從幄葉居的月洞門里出來,行不過兩步便又回了頭。涉江忙問道:“姑娘可是忘了什么?要婢子去替您拿么?”

    傅珺笑著搖搖頭,站在原地未動,視線停留在眼前的院門兒上。那門楣上風(fēng)細(xì)柳斜的“幄葉居”三個字,讓她不由想起了王氏。

    王氏的字跡亦是這般,宛若氤著江南煙水,卻又有著這方土地應(yīng)有的風(fēng)骨。

    還記得剛到姑蘇沒多久時,小姨王昭領(lǐng)著她來到這里,便曾指著這院門上的字淡聲道:“這是我仿著三jiejie的字兒寫的,尚有些不像?!?/br>
    她淡然的話語猶在耳邊。讓傅珺心中生出幾分滄桑來。

    傅珺記著自己穿來初始,王氏亦曾握著她的小手教她習(xí)字。而今回頭看去,隔著一千多個日夜堆積而成的歲月,王氏的身影連同那段回憶,依舊清晰如昨。只是,那記憶中的身影終究是不能再出現(xiàn)的了,而是化作了永恒的畫面。一幀一幀。停留在傅珺的腦海中。

    傅珺微微垂首,望了望自己身上的雪湖色蠟纈紗灑冰紋窄袖對領(lǐng)腰襦,還有下頭那條月白色暗紋六片紗裙。穿了近三年的素服。她已經(jīng)慣于這樣素凈的打扮了。若不是沈mama一再說不好看相,她連頭上那支累絲金雀釵也不會戴。

    光陰易逝,歲月倥傯。便有再多的不舍與留戀,她也不得不繼續(xù)向前。將那個美麗而溫柔的身影,拋在漸行漸遠(yuǎn)的舊時光里。

    傅珺自嘲地輕笑了一聲。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涉江與青蔓對視一眼,抬步跟了上去。

    自幄葉居至傅珺的外祖母宋夫人所住的錦暉堂,路程并不太遠(yuǎn)。知府的府邸規(guī)制比侯府小了許多,四進(jìn)的院子規(guī)矩方正。旁逸出去的幾間跨院便住著另幾房人。

    傅珺的大舅舅,亦是王家的長房王昌一家子,便住在東邊兒的蟾月樓里。據(jù)說這院子的名字是王昌親改的。從這名字就能看出他身為大儒長子的壓力,那是相當(dāng)?shù)拇蟆?/br>
    王昌資質(zhì)平常。讀書亦了了,寒窗苦讀十余載,方勉強考了個孝廉回來,其后再無寸進(jìn)。

    所幸傅珺的外祖父王襄不僅在江南士林中聲望頗隆,官場那一套他也頗能過得。托賴于父親的人脈,以及母親宋氏一族的幫助,王昌費心費力地謀了個姑蘇府推官的職位。雖只是個七品小官兒,卻已經(jīng)是王昌仕途的盡頭了。

    王襄是個豁達(dá)的人,子孫福澤他是抱著開放的態(tài)度的,對長子如今的官職并無太多想法,只要其安穩(wěn)便好。

    然而王昌卻不希望止步于此。他一直在努力找尋機會往上爬,與平南侯府的姻親關(guān)系不啻是他的進(jìn)身臺階。可惜傅庚身為庶子,與侯府的主流一脈關(guān)系并不好,雖在今上面前頗為得寵,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