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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透入耳鼓與鼻端,讓人心下為之一松。雖這一絲活氣微弱到了破碎零落的程度,然那種叫人不安的寂然,卻終是被打消了許多。 因有阿淵在前趕車,傅珺自是不能說話的。王襄與許娘子亦不愿多言。這一天過得可謂緊張刺激,此刻三個人都沒了開口的興致,皆各自想著心事。 便在此時,前頭忽然傳來了阿淵的聲音,只聽他低低地道:“大人,好象有尾巴。” 王襄聞言身子便是一震,俯身湊過去沉聲問道:“可看真切了?” 阿淵沒再說話,車廂之外唯聞馬蹄聲響,在這片棚戶區(qū)里顯得特別突兀。傅珺抬眼看了看車窗,覺得似是阿淵的影子晃動了幾下,隨后便是他壓低了的聲音道:“確實有人跟著我們?!?/br> 王襄的面色陡然變得嚴肅起來,沉聲問道:“前頭的車知道了么?”田先生的馬車便走在前面。 回答王襄的依舊是阿淵壓低了的聲音:“暗號已遞?!?/br> “依計而行?!蓖跸搴喍痰氐馈?/br> “是”阿淵利落地答道,隨后不再說話,而是將手中的鞭子“啪”地甩了一響。那馬蹄聲立時便急了許多,傅珺覺得車速明顯變快了,車廂也跟著搖晃了起來。 王襄此時已是滿面沉肅,眸中還有幾分隱約的憂色,那染了幾根銀絲的眉毛亦深深地蹙了起來,在眉心間合成了一個“川”字。 他沉默地坐回原處,轉(zhuǎn)頭看了看傅珺,想要開口安慰她幾句,然而轉(zhuǎn)念一想,卻又閉上了口。 終究有阿淵在前,王襄不得不有所避忌。他只得看著傅珺安慰地笑了笑。傅珺便亦彎了雙眸,回了王襄一笑,神情鎮(zhèn)定、端然自若。 王襄見了,自是又在心里點了點頭,只覺得自家外孫女實在很出色,聰明機警、沉著鎮(zhèn)靜,不愧為王氏家族的后代。 此時馬車已經(jīng)駛出了棚戶區(qū),來到了街市之中,車廂外的人聲亦漸呈鼎沸之勢,時而便有笑語劃過耳邊,更有那小商小販的叫賣之聲,嘈嘈切切落入耳畔。 到得此處,他們的車速雖仍不慢,卻又比方才緩了一些,想是人多車多,行路不便吧。 可是,車速雖有所放緩,那車廂卻搖晃得比方才還要厲害,這上下左右的一通顛簸,便讓傅珺漸漸有了一點暈眩的感覺。 前世的她平衡神經(jīng)極好,開車走盤山公路完全不會有感覺。可是,這一世的傅四姑娘顯然身嬌體弱了些,馬車走得略疾、路繞得略多、車廂晃動的幅度略大,她便有些受不住了。而隨著晃動越來越明顯,那種頭暈、惡心的感覺也越發(fā)地強烈起來。 許娘子擔憂地看了傅珺一眼。 此刻的傅珺,雙眉緊蹙、唇角抿得極緊。許娘子這些年常與她相伴,一見這神情便知道,傅珺此刻定是很不舒服。 許娘子見了,不由心下微疼,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傅珺的小手。入手處只覺掌心濕膩膩的,盡是汗?jié)n。再看傅珺的小臉兒,雖有一層黃米分遮著,那種憔悴疲累的感覺還是從米分底下透了出來。 許娘子心中便生出幾分憐意來。她想了一想,便掀開車廂下的蓋板,取了些茶水出來,將帕子濡濕了一角,想要往傅珺的額上擦拭一番。 傅珺瞥眼瞧見了,忙抬手止住了許娘子的動作,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傅珺的臉上還帶著“妝”呢,若被這濕帕子一抹,將“妝容”抹花了,阿淵瞧著能不起疑? ☆、第183章 許娘子略一轉(zhuǎn)念,便即明白了傅珺的意思,亦知傅珺所慮甚是。她只得無奈地放下帕子,將傅珺的手握得緊了一些,心中卻不免焦急,只盼著能快些甩開后頭跟著的尾巴,早些回府。 傅珺此時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根本不敢去看晃動的車廂與車窗外掠過的光線。 這是她兩世里第一次暈車,這種眩暈到想吐的感覺,實在不怎么美妙。 傅珺雙眸緊闔,極力地忍耐著,跟這越來越重的眩暈感做著抗爭。無奈越是如此,那身體的感覺便越是強烈,一陣陣煩惡之感頂?shù)叫乜冢屗龢O為不適。她很懷疑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若是真吐了出來可就太丟人了。 就在傅珺的忍耐即將到達極限時,馬車忽地停了下來。隨后車門打開,昏黃的暮色一下子涌入了車廂,北風蕭瑟,鼓動著傅珺身上的披風。她睜開眼,卻見阿淵正站在車門前。 那一刻,傅珺覺得堵在車門口的黑臉小廝,從未如此刻這般可愛過。雖然獵獵北風讓她冷得打抖,可新鮮的空氣卻讓那一直箍在額頭繃得緊緊的弦卻松了下來,連同那頂在胸口的煩惡之感,也隨即放松了許多。 然而,還未待傅珺多舒兩口氣,阿淵已經(jīng)不由分說探身進入車中,低低地道了聲“得罪”,便一手一個將王襄與許娘子一把拽下馬車,旋即飛快地關(guān)好車門躍上車轅,“駕”地一聲吆喝,便將車又駛了出去。 王襄與許娘子盡皆愣在了原處,完全不曾反應(yīng)過來。直到馬車駛出去丈許遠,許娘子方才驚呼了一聲:“姑……” 她只叫了出了一個字。便又生生地咽了回去,不敢再喊。傅珺的身份絕不能透露??墒?,現(xiàn)在這又是怎么回事?那阿淵這是要將姑娘帶往哪里? 許娘子怔立在當?shù)兀蟹N做夢的感覺。她不敢相信,就這么一會的功夫,姑娘竟被阿淵帶走了?此刻的她腦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耳畔嗡嗡作響。后背卻已沁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王襄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過了好一會方才面色煞白地急急往前趕了兩步,高聲喚道:“停車!” 他只喚了一聲,扮作車夫的方臉侍衛(wèi)便一個箭步從旁邊的巷弄里躥了出來。攔在王襄身前急聲道:“大人萬勿高聲。請快隨屬下來?!闭f罷便扶住了王襄的一只胳膊。 王襄掙了幾下未能掙開,面色已是由白轉(zhuǎn)青,厲色道:“快放開我,快去追那輛車?!甭曇衾镉兄种撇蛔〉念澏?。 他再也沒想到。不過一錯眼間,外孫女便已不在身邊了。這一切發(fā)生得如此之快。他竟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 此刻他的心里慌得厲害。就算發(fā)現(xiàn)棋考藏信之事時,他都沒有過如此心慌的感覺,那種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的感覺,幾欲令他站立不穩(wěn)。扶著方臉侍衛(wèi)的手踉蹌了兩步,險險便摔倒在地。 方臉侍衛(wèi)急聲道:“大人小心。請速速走避?!闭f著不顧王襄的抗拒,半扶半拖地便將他拉進了旁邊的巷弄中。又對怔怔站在一旁的許娘道:“車已行遠,追不上了。先生也請速速走避?!?/br> 許娘子舉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