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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寂,這才一下學(xué)就跑回來。 元容見小園里的春韭翠綠,長勢喜人,便盤算著割些下來,晚上親自下廚給曜兒弄些家常菜,配上香噴噴的黃粱飯,跟兒子一起喝喝茶賞賞花,也不失為一大樂事。 顧子期看著漆盤里的嫩綠,葉上還掛著雨珠,他隨便手挑了下,“倒是新鮮。” “你是專程來看我的,還是偶然路過?!痹萘嘀箶[,絳紫色的緞子上繡了大片的花簇,整個人都透著華貴,她習(xí)慣性的挽住顧子期的胳膊抬頭望他,瞇著眼笑。 “專程來看你如何?”伸手把她臉龐的碎發(fā)捋到耳后,顧子期眉毛微挑,“偶然路過又如何?” 顧曜安靜的立在一側(cè),就聽母親的聲音含著笑意傳來。 “我本想著做些家常菜與曜兒一起用,你若是專程來看我,就有口福了??扇羰锹愤^,想來也不會在我這停留太久,怕是吃不到新鮮的春韭。” “我就算為了容兒的一口吃食,也得是專程尋來?!庇萆匠堑氖码m然讓他有些煩憂,可對顧子期而言,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并不急。只是他有一些事情,需要好好的捋一遍。 新韭散著淡淡的香,顧子期隨意地瞧了眼,又伸手捏了元容的臉頰,笑的溫和。 “這么下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迸勇曇羧釢?,白色的麻布早已被血液染成了猩紅,隨著素白的小手泡入冷水中,血液立刻隨著水波四處擴散,“傷了又傷,身子怎么受的住?!?/br> “錦娘,你該知道我的,我等了十二年,四千多個日日夜夜,有時候閉上眼,耳邊聽到的都是呼喊求救聲?!奔绨蛑辛艘患眩珜O訓(xùn)從未想過,姜重明的的箭術(shù)這般好,不知道是他藏得太深,還是元容對她這位兄長的日益進步?jīng)]有足夠的認識。 錦娘小心的為他拭去周圍的污血,她還記得第一次遇見公孫訓(xùn),那天她陪著師傅在山谷中采藥,萬丈的深淵,若不是知曉通往的暗道,極少有人能下的來,他就這么掛在粗壯的樹干上,臉龐早已被蹭蹭交疊的枝葉刮的血rou模糊,師傅救他下來的時候便說,他八成是活不了了。 沒想到,他的求生欲那么強烈,強烈到多次半只腳踏入生死門,又生生拽了回來。麻布碰到旁邊的傷痕,這條是前兩年添的新傷,從肩頭延到后腰。那日他走的匆忙,再回來已經(jīng)是兩個月后,身上的傷因為處理不當(dāng)好的極慢,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對著佛像跪了整整一晚,香爐中,燃著數(shù)十只香。錦娘知道,每炷香都代表著一個人,這次他孤身回來,那些人,多半是不在了。 她不知道他之前的人生經(jīng)歷了什么,他也從來不與她說自己去哪里做什么,即便他們拜了天地,飲了合巹酒。 他不圖名聲,不貪錢財,不愛女色,甚至也不要孩子,就這么牢牢地盤踞在齊國北部,與那些鐵騎周旋,由一開始的草寇,變成了漸漸握住了虞山城的存在。 很多事情,他不說,她也不問,錦娘記得師傅臨終前說過,閻王都勾不去的人,一定是世間有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的東西,栓不住的。 錦娘點點頭,她沒想栓住他,只是每次看著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都有些心疼罷了。 手被人握住,錦娘迷茫著抬頭,“我弄疼你了?” “沒有?!惫珜O訓(xùn)握著她的手,她的指頭一年四季都有些冰,“再等等,在等幾年?!?/br> “相公?!?/br> “若還是等不到她動手,我便親手去取那人的性命?!彼纳怯邢薜?,就算死,他也要親眼看著顧子期死在他前頭,“不然,我哪有臉去地下見我們公孫家的列祖列宗?!?/br> “萬一你回不來了?”錦娘擰干麻布上的水,又耐著性子把浸出的血珠擦干凈。 “是我對不住你?!?/br> “我是不會給你守寡的。”錦娘低著頭,“我到時候就把你送的聘禮都拿出來,換成嫁妝再嫁人去。” 公孫訓(xùn)一愣,片刻才大笑出聲,笑聲牽動了肩上的肌rou,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浸了出來,他拉著她的手,鄭重點頭,“好。” 啪—— 后背挨了一巴掌,錦娘難得生氣的蹙眉,“莫笑了,害我又要擦一遍?!?/br> 只是這時候,他們都未城想到,當(dāng)那一日真正到來的時候,心底居然真的生出了對生命片刻的不舍。 十五年,秋,發(fā)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 顧麟的身子已經(jīng)不行了,太醫(yī)院的御醫(yī)來來回回,他睡著的時間遠比醒來的時候多。審喆坐在床榻邊上,床上的人瘦的僅剩一把骨頭,她碰碰他的臉頰,沒有反應(yīng)。 不知道少人暗地里嘆息,太子生有才略,奈何是個被寫上生死簿的,每每想起只能搖頭,嘆一句造化弄人。 太醫(yī)跪了滿滿一地,這么些年他們費盡心思為太子續(xù)命,已然盡力了。 “麟兒還能陪我多久?!睂弳茨X海中掠過各種畫面,她與顧子期的初相識,十里紅妝的送嫁隊伍,他對她真情流露的許諾,還有兄長母后的死,染了毒的鸞鳳玉佩,她日夜用心讀書的兒子,后宮的嘲笑與竊竊私語。 “好生照料,一兩個月還是可以的?!蓖跆t(yī)跪在最前方,額上的細汗不停地往外冒。 “都退下吧。” 審喆平靜開口,她早就不是那個脾氣火爆的少女了。腳步響起,殿門被帶上的瞬間,鸞歌殿徹底安靜下來。 她仔細的撫摸著顧麟的臉頰,怎么都摸不夠,“這輩子,是娘親對不住你,沒能守護好你?!?/br> “母后?!贝采系娜搜坨R還閉著,耳邊的聲音聽的有些不真切,顧麟覺得自己仿佛被絕望的黑暗包圍著,他不只一次的想過,為什么病痛會纏上他,從小到大,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就要面臨不知何時到來的消逝,為什么被死亡眷戀的不是顧曜,不是顧念,不是別人?神智再度渙散,他又深深地睡了過去。 “別怕,娘親不會讓你這么孤單。”細碎的笑聲喉嚨里咕嚕嚕的發(fā)出,審喆輕拍著他的胸口,笑成月牙的眼睛里卻絲毫沒有溫度,眉心的一點嫣紅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更顯奪目。 ☆、父子之情 “陛下這是想從我兒手上□□啊。”書房寂靜,唯有姜承疇偶爾的咳嗽聲傳來,他捏著早已花白的山羊胡,搭眼瞧了瞧姜重明,也不惱,“果真是翅膀硬了?!?/br> “也怪兒子無能,愣是除不去虞山城的那個禍害?!苯孛餍闹邪岛蓿侨松鷣砜怂?,若不是他多番盤查未得結(jié)果,還真懷疑身邊出了jian細。 “為父致仕多年,如今怕是幫不了你,你大哥是文臣又不懂這些?!苯挟牰似鸨K,并不急著飲茶,他輕吹著茶葉,許久才開口,“你不若給容兒修書一封,探探陛下的意思?!?/br> “可meimei從不插手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