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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曲終到末尾,琴聲和簫聲都漸漸低沉下來,將最后一絲余韻融入夜風(fēng)之中。銀衣心頭莫名就浮起一絲結(jié)束了的遺憾,她又驚奇地發(fā)現(xiàn),在琴聲和簫聲停下之后,方才還鳴叫不斷的雀鳥竟全都漸漸息了聲音,四周又陷入了夜晚該有的寂靜。 銀衣驚訝地半張著嘴,她是第一次遇見這樣驚奇的場景,她又不禁要想,若是墨紫幽和姬淵在白日用琴簫和奏這首曲子,又會如何? “回去吧。”墨紫幽最后看了梨園那座小樓上的白影,收起紫竹簫轉(zhuǎn)過身,向著東小院的方向走去。 銀衣連忙回過神來跟上她,只是她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再向梨園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在想,為何姬淵的琴聲沒有再響起。他和墨紫幽之間仿佛有著一種神秘難懂的默契,仿佛他們所思所想都在方才那琴簫合奏中互相傳達(dá)完畢,在這一曲終了之后,兩人都像是再無所欲言一般,各自息了琴簫。 墨紫幽一路往東小院走,她的腳步帶著一種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輕快。 在回到墨府的這段時(shí)間里,她想了很多,她想到白石河下游洪水里的那些浮尸,她想到那些衣衫襤褸的災(zāi)民,她想到那些無依無靠的孩子。 她想到姬淵那夜在山洞里對她說的話。他說,所生為何。 前世,她身在內(nèi)院后宮中,對外界的一切事情都只是聽自己身邊專門去打聽趣事來給她解悶的丫環(huán)宮女說起的。而那些丫環(huán)宮女們,從來只對她夸贊楚烈的政績,夸贊楚烈的圣德,從未提及過楚烈的絲毫暴行。 是以,她前世對于這些無論是天災(zāi)還是難民的概念一直都是模糊的,模糊到只是那些丫環(huán)宮女口中的言語。哪怕后來,她得知了楚烈的所做所為,她雖然震驚,卻未有太過痛心疾首之怒。她在幽司鐵獄里,每日哀痛的也只是她失去的那個(gè)孩子,憤怒的也只是楚烈的狠心與殘忍。她從未仔細(xì)去思考過江山天下,萬民福祉這種事情。 前世,她的世界太小,格局也太小,想不到那么多,也考慮不了那么多。她只是一個(gè)深陷情仇恩債之中的平凡女子罷了。而此生,在未至金陵城前,她也一直保持著置身事外的心態(tài),哪怕她重生一世,事事占盡先機(jī),她除了想利用這一點(diǎn)來為自身謀福之外,所想的就是利用這一點(diǎn)來向殺母仇人復(fù)仇。 只是,直到她身在局中時(shí),她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她的心腸遠(yuǎn)沒有修煉到可以片葉不沾身的程度。就如她一開始就幫了墨云飛,就如她無法坐視徐靜妍再次被算計(jì),就如她誤解姬淵陷害葉家時(shí)會憤怒。 她開始忍不住要像姬淵那般想,所生為何? 前世,她被楚烈愚弄一生,成為了蘇雪君的影子,活得毫無意義。那么此生呢,她重生一世,僅僅只為了報(bào)仇血恨?這樣的她與前世一心向皇上復(fù)仇的姬淵又有何不同? 她還沒有找到答案,只是她想也許她可以換一個(gè)方式試著找找看。 *** 西狼使臣此次出了金陵城又被當(dāng)作劫持思柔公主的疑犯被追回,在他們看來實(shí)在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無論皇上如何歉意挽留,一眾西狼使臣都強(qiáng)烈要求盡快離去。是以,在那日赫泰與楚烈當(dāng)面對質(zhì)的第三日,西狼使臣一行便離開了金陵城。 梁國使臣在魏國白石河救災(zāi)之事漸漸告一段落之后,也向皇上辭行。朝廷再度安排思柔公主出嫁。新上任的欽天監(jiān)官員測算出的吉日是在五月三十,于是思柔公主再度出嫁之日便定在了五月三十。 而在五月二十九這天,慕容英再次在丹霞閣約見墨紫幽,依舊是在那幢小樓上,名為“扶疏”的雅間里。 墨紫幽到的時(shí)候,慕容英正坐在右次間里,那張鋪著織錦桌布的圓桌邊等她,桌上擺著四樣與上次不同的小菜,酒壺和兩只酒杯卻依舊用的雕花瓷。 右次間的那兩扇檀墨色雕花門依舊敞開著,站在扶欄邊可以遠(yuǎn)眺金陵城南面風(fēng)光。 墨紫幽走進(jìn)右次間,在圓桌旁坐下,看著慕容英道,“此次多謝你了,你的傷好了么? “不過擦破點(diǎn)皮,做做樣子罷了?!蹦饺萦⒌Φ?,“秦王如今弄得這般田地,我這點(diǎn)傷也不算白受?!?/br> 他拿起雕花瓷酒壺給兩只雕花瓷酒杯斟滿了酒,然后拿起一杯酒敬墨紫幽,道,“他打你的主意,就是該死?!?/br> 墨紫幽聽出他語氣里的一絲戾氣,她拿起另一杯酒,與慕容英同時(shí)一飲而盡。她淡淡道,“他該死的又何止是這一件事?!?/br> “可惜看不到他死,我就要走了?!蹦饺萦⒌恼Z氣雖淡,但話中的殺意卻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既然要走,就別再掛心魏國的事情?!蹦嫌牡?。她起身走到扶欄前,眺望著金陵城以南的天際,她嘆息道,“你看,那南邊的天際藍(lán)得透明,多美?!?/br> “是很美?!蹦饺萦⑿?。 “而你很快就可以站在那片天空下了?!蹦嫌牡馈?/br> “可我怕是不能不掛心魏國這一片藍(lán)天?!蹦饺萦⒁财鹕?,走到扶欄前,偏頭看墨紫幽。他道,“因?yàn)槟氵€在這里?!?/br> 墨紫幽別開眼,避開他那滿含情意的眼神,轉(zhuǎn)移話題道,“我今日前來,是有一事想再請你幫個(gè)忙?” “你說。”慕容英道。 “你回到梁國后,煩請你替成王向梁帝討要官職封賞,務(wù)必要讓梁帝寫成旨意,再交給送親使蕭望之帶回。”墨紫幽面無表情道,“你就對梁帝說,反正成王遠(yuǎn)在魏國,梁國的官職封賞于他無用。這樣做反而會讓皇上深感受辱。我想,能讓大魏皇帝受辱,梁帝一定會很喜歡你給他出的這個(gè)主意?!?/br> 慕容英一怔,微訝道,“你與成王有何仇怨,要這般害他?” 楚玄先前做為梁國給魏帝賀壽的使者被梁帝派往魏國,已經(jīng)讓魏帝和魏國的滿朝文武覺得受到了侮辱。堂堂大魏親王卻要受到梁國皇帝的差遣,還代表梁國前來給魏帝賀壽,這實(shí)在是太丟臉面。 而楚玄現(xiàn)在已被魏帝留在了金陵城,梁國的官職和封賞根本于他無用,但若梁帝真下了這樣一道旨意讓蕭望之帶回魏國,魏帝只怕是要勃然大怒了。楚玄身為魏國親王,卻受梁國的官職封賞,這是何意? “我這不是在害他,是在幫他?!蹦嫌牡?,“你不必在意,若是不方便幫我這個(gè)忙也無妨?!?/br> 慕容英沉思片刻,忽然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