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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躬安。”皇上負手立于門內(nèi),看著高指揮使,沉聲道,“只是朕堂堂天子,卻被庶民疫病困于這玉山別宮,爾等卻姍姍來遲,實在該死!” “臣知罪,”高指揮使伏地道,“只是眼下情勢非常,臣請皇上先隨臣回金陵城后,再定臣罪狀?!?/br> “罷了?!被噬侠淅淇锤咧笓]使一眼,轉(zhuǎn)頭對韓忠吩咐道,“你去通知后宮諸人與別宮里未染病的官員家眷,今日便立刻隨朕返回金陵城。至于那些得了病的,就先暫留在別宮治療吧,這會兒一起回去若將疫病傳開也是不好?!?/br> 韓忠卻是和高指揮使互看一眼,都露出一臉為難之色?;噬蟿γ家粰M,冷聲道,“還楞著做什么!” “這——”還是韓忠先開口,“皇上,圍在別宮外的百姓敬天子尊貴,知皇上有天威龍氣護體,疫毒必不能犯,自是不敢行困龍之舉,故而已與高指揮使商定讓皇上離開玉山別宮。但他們怕其他人將疫氣帶出別宮,只許皇上帶一未染病之人隨駕服侍。” “哈!”皇上失聲冷笑,“朕是大魏天子,返回自己的國都還需要與那等庶民討價還價?”他瞪著高指揮使道,“你既是帶了鷹揚衛(wèi)的人來,為何不直接驅(qū)散那些百姓!如有不從,便殺一儆百,朕就不信他們當真敢反!” “百姓數(shù)量太多,不止山上萬眾,山下還聚集了不少,臣所帶人手不足?!备咧笓]使低著頭道。 “他們這是冬日不事農(nóng)務(wù)閑極無聊,又嫌朕定下的徭役太輕是不是么!”皇上冷笑著皺眉問,“你帶了多少人?” “兩千?!备咧笓]使回答。 “兩千!”皇上頓時怒道,“你們是不明白這里圍了多少百姓?中軍是沒人了?!” “云王前往西南已帶走中軍八萬精銳,先前北疆一戰(zhàn)又折損許多,皇上擺駕別宮時又帶走了三千,剩下多是些老弱病殘,還要護衛(wèi)金陵城,實在分不出太多人手。”高指揮使頂著皇上的怒火,硬著頭皮回答。 皇上冷面沉默半晌,又冷冷道,“別宮禁衛(wèi)雖病倒了在半,但也還有千五之數(shù),加上你帶來的兩千人對付這些庶民百姓也足夠了!” “皇上,萬萬不可?!备咧笓]使急急勸說道,“臣見近日中軍兵圍寧國公府,耳聞寧國公見罪于皇上,圣意有意替換西南總督??晌髂宪姸f變數(shù)難料,倘若此時再與百姓起了沖突造成國都大亂,豈非給了亂臣賊子可趁之機?再則,這些百姓只是畏懼瘟疫,也并非當真想做不利于皇上之舉?;噬虾尾幌然亓私鹆瓿牵磺性僮龆▕Z?!?/br> “你這是要朕就這么灰溜溜地跟你回金陵城?”皇上冷笑,“你將朕的臉面往哪里擺?” “皇上仔細想一想,別宮里未染病的官員家眷若是回金陵城后再發(fā)病,豈非就如百姓所畏懼地將這別宮之中的瘟疫傳播出去?到時候一樣會引起皇城大亂?!备咧笓]使再行勸說道,“再則,別宮禁衛(wèi)都是同營雜居,本就極易互相傳染疫病,若是他們將疫病帶回中軍營中,在將士間大肆傳染,豈非大患?其實將他們留下并非壞事?!?/br> 皇上默然不語,其實高指揮使所言不錯,一則他想動寧國公就要防止西南生變,那金陵城中自是更不能出亂子。二則他離開別宮就是為了避開瘟疫,若是再將瘟疫帶回金陵城造成大規(guī)模的感染,那又與他留在這玉山別宮中有何異。而他現(xiàn)在獨自離去,拋棄別宮中一眾官員還可將這不得已之舉全推在那些百姓頭上。 “可是朕該帶誰?”皇上皺著眉頭剛說了三個字,“成王他——” “皇上,”高指揮使卻是打斷道,“臣進別宮時就聽聞成王病了,病者虛弱,精氣神皆現(xiàn)于表,怕是帶不出去了?!?/br> 皇上默然不語,他是天子無論私心如何,既是決意立楚玄為太子自當以國本為重??扇缃癯Р坏茫搸дl?其他未染病的官員和妃嬪之中只能選一人,他該選誰—— “罷了,韓忠你把朕的二十四寶備好,別的不能帶,這是一定要帶的——”皇上看了韓忠一眼。韓忠心中一喜,卻是聽皇上頓了一頓,嘆息道,“去告訴貴妃,讓她先隨朕回金陵?!?/br> 韓忠的臉色變了一瞬又迅速恢復如常,他垂首斂起眸中冷意,笑著應(yīng)道,“是?!敝皇窃谒犆D(zhuǎn)身前往臨華宮傳達帝令的瞬間,他的唇角依舊控制不住地溢出一絲冷笑。他原以為自己自潛邸就伺候皇上至今,如今這般情勢下,若只能帶上一人在身邊,皇上定會帶上自己。什么主仆之誼,救命之恩,卻頂不上暖香溫玉在懷,美人回眸一笑。 主子果然是主子,奴才終究只是個奴才。哪一人會舍了主子不保,卻保一個奴才?他知道固然如今人人皆尊稱他一聲“韓總管”,但在那些后妃官員眼中,自己依舊只是個沒了根的奴才。雖然他當年自宮入宮本來就是來做奴才的,可身居高位久了,難免想真正試一試做主子的滋味。 他大步向外走,唇邊那絲冷笑又變成了微笑。不過快了,只要他的孫女韓艷成了皇后,等他成了真正的皇親國戚,等他的外孫繼承皇位,他就會是真正的主子。這不就是他選了楚玄的原因。 圣意傳到臨華宮后,蕭貴妃匆匆收拾了一番,由韓忠撐著傘一路護送到了別宮西門時,就見皇上換了一身玄青色常服站在那兩道朱漆桐木門前,身旁的高指揮使一手為他撐著傘,另一手小心地提著一只描金繪龍的朱漆木箱,箱中裝著皇上用于傳旨的二十四寶。有碎玉珠粉一般的雪花自他們身邊落下。落在他們的傘面,也落在他們得到皇上將要離開玉山別宮的消息便急匆匆地聚集的許多還未染病的官員家眷和妃嬪身上。 他們心中充滿著迫切,別說帶傘有一些甚至連外袍都帶不及披上就趕至這里。他們雖不敢直言,卻全都用一種殷殷切切的目光乞求一般地望著皇上,他們在無聲地乞求皇上將他們也一起帶走,不要將他們?nèi)釉谶@瘟疫肆虐的別宮中日夜恐懼著自己不知何時會染上瘟疫。 可惜,他們高高在上的人主卻是無視了他們乞求的目光,只看向了韓忠傘下正向著這里步步行來的嬌媚女子。她的媚是似水似纏,一旦沾上就無法自拔,到底這些年來他對她的寵愛并不摻假。 君王的寵愛既是一種保護,又何嘗不是利刃??匆娀噬系哪抗?,所有人都一齊轉(zhuǎn)頭,用一種嫉恨地目光望向蕭貴妃。特別是那一眾妃嬪,她們實在是控制不了自己對蕭貴妃的嫉恨,嫉恨皇上偏就在后宮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