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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他要同我鬧氣的,”羅翠微避重就輕地笑答,“只是習(xí)慣了,殿下勿怪?!?/br> “我又不是你弟弟,”云烈仍舊一瞬不瞬地望著車頂,似有不滿地小聲抱怨了一句,唇角卻忍不住上揚(yáng),“沒少,我?guī)Я隋X的。” 以他開府王爵之尊,面對平民出身的羅翠微,即便是雙方以朋友的身份相交,他的自稱也不該是“我”。 可他不但自稱“我”,字里行間的態(tài)度也親和隨意,沒有半點居高臨下的樣子。 這是真的將她當(dāng)做了自己人,讓她享有了與熊孝義及昭王府中那班臨川軍出身的侍衛(wèi)同袍同樣的禮遇了。 心虛又羞愧的羅翠微忍不住眼眶發(fā)燙,半垂粉頰,滿面赧然發(fā)紅。 雖然她方才已在心中默默放棄了“借道臨川”的計劃,可那終究是她接近他的初衷。 他與他的同袍在臨川忍著饑寒戍守國門,風(fēng)骨錚錚、俯仰無愧,她卻想拉他下水,做一筆鋌而走險的交易。 原本以為自己及時打住,沒有將那不厚道的交易說出口,就可以在他毫無察覺之時抹去自己最初那種不純的心思,從此以磊落、單純的面貌與他友好往來。 可此刻她忽然發(fā)現(xiàn),那太難了。 若將來有朝一日,云烈忽然反應(yīng)過來,參透這其中的玄機(jī),明白了她最初是帶著怎樣的意圖接近他的,那他會以什么樣的目光看她? **** 羅翠微越想越難過,越想越不安,眼眶發(fā)酸,鼻頭也發(fā)酸。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掉眼淚,又怕抬起頭就會被云烈看出異樣,便裝模作樣地打開了一個點心盒子,隨意拿了塊百果糕出來。 紅唇才碰到那甜糕的邊緣,還沒來得及咬上一口,她的指尖驀地一空,甜糕就這樣憑空不見了。 羅翠微大驚失色地抬起頭,正瞧見云烈腮邊鼓鼓,滿臉理直氣壯地望著車頂哼道:“方才不還說是買給我的嗎?怎么當(dāng)著我的面就吃起獨食來了?” “我吃的,是給我meimei的那盒……”羅翠微驚訝又委屈地眨了眨眼,這事原本蓄在她眼眶里的淚突然成珠滾下。 這淚是為著眼前心中沉重的郁結(jié),與甜糕倒是半點不相干。 可云烈哪里知道她心中的曲折,只聽她嗓音有些異樣,便趕忙垂眸看向她。 見她面上有淚珠,他頓時也慌了:“同你鬧、鬧著玩的,不是真的說你吃獨食……你別哭啊!那個,整盒、整盒都?xì)w你行不行?” 羅翠微這才察覺自己的眼淚落出來了,尷尬地抬了袖子胡亂朝臉上抹了一通。 可許是她原本就心事沉沉,這淚既無意間掉了下來,竟就像個盛滿珍珠的斛被打翻似的,一顆接一顆連綿不絕往外滾落。 云烈手足無措,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半晌后無助地指了指自己鼓鼓的頰邊,“要不,我把這塊也還你?”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呆掉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么蠢的話來。 整塊甜糕都在他口中,這要怎么還?難不成還…… “你腦子在想些什么烏七八糟的事?”羅翠微嗓音冷冷,帶著落淚后特有的鼻音。 云烈懷疑自己面上燙得能煎蛋。 不過,面對羅翠微那明顯帶著羞惱,卻又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神,他還是十分沉著地?fù)u了搖頭,道貌岸然地挺直了腰板。 “沒有,什么也沒有想,一片霽月光風(fēng)。” 絕對、絕對沒有浮現(xiàn)出類似“堵住她的小嘴”、“用舌尖將這塊甜糕遞回她口中”這樣的畫面。 第14章 眼前的羅翠微看起來與以往全然不同。 才被淚水浸潤過的雙眸瀲滟瑩瑩,羞惱透紅的粉頰似胭脂暖艷,雖正在瞪著人,卻一點氣勢都沒有,倒像晨曦之下盛放的嬌花,上有殘留的夜露凝珠盈盈欲滴。 “你別總這么瞪著我啊。”云烈扭頭面向車簾,弱弱出言。 他實在很擔(dān)心,她若是繼續(xù)用這副模樣瞪他,那些“霽月光風(fēng)”的畫面,大概就會不受控地從他腦子里蹦出來,當(dāng)場成為現(xiàn)實…… 停止,不能再繼續(xù)想下去了,要做一個正直的好兒郎。 羅翠微紅著臉翻了個白眼,輕輕吸了吸鼻子,倒也沒心思當(dāng)真與他計較什么,只小聲嘀咕,“信了你霽月光風(fēng)的鬼話!這也就是你,若換了旁人,我早就一巴掌甩過去了。” 畢竟她接近他的初衷絕稱不上厚道純良,即便她今日在臨門一腳時懸崖勒馬,他對此根本毫不知情,可她終究心中有愧,此刻在他面前本就心虛自責(zé),哪還有臉盛氣凌人計較他腦子里小小的唐突。 可她這話落在云烈耳朵里,卻又是另一番解讀了。 她這分明是猜到他腦子里都在“霽月光風(fēng)”些什么,雖羞惱卻又不舍得與他計較。 她還說“這也就是你了”! 換了旁人敢在她面前滿腦子“霽月光風(fēng)”,那是要挨巴掌的! 她果然……對他……是吧? **** 滿心里偷著美滋滋了好一會兒,云烈忍不住又轉(zhuǎn)回來看著她。 見她低垂著眼簾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再出聲,便將長腿略伸出去些,拿腳尖碰碰她的。 “你方才為什么哭?” 先前乍見她掉眼淚,他慌亂之下也沒來得及過腦子,此刻定下心來想想就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以她平日里的行事做派來說,明明是個爽利嬌辣又大方的姑娘,怎么可能因為被搶了一塊甜糕就掉眼淚? 羅翠微哽了哽,勉強(qiáng)扯出個笑臉:“不好吃?!?/br> “你壓根兒就還沒吃著?!痹屏颐碱^蹙緊,對她這明顯敷衍的托詞毫不買賬。 沉默良久后,羅翠微才盯著自己的腳尖,輕聲開口,“明日我家中會有許多事要忙,就不到王府來打擾了?!?/br> 若沒有他先前天外飛來那一筆打岔,這話原本也是要說的。 方才那瞬間,她本想索性向他坦白了自己最初的打算,或許能得到他的理解與寬宥,她也就少些自責(zé)自厭。 可她到底開不了口。 她終究還是不夠勇敢,不能在發(fā)覺自己險些行差踏錯的第一時間,及時坦蕩地承認(rèn)自己曾有過那樣卑鄙的念頭。 還是趁著新年將近,先好生在家反思自省,攢足勇氣,想好怎樣向他坦誠自首之后,再去面對他吧。 也順便想想放棄走臨川這條路之后,來年開春該如何彌補(bǔ)羅家在北線商路注定會有的損失。 各地掌柜還在等她通知開春后是否備貨呢。 哎,真是一團(tuán)亂麻。 **** 云烈嚴(yán)肅地板起了臉:“方才我一時恍神,無心失言唐突了一句,你就氣得要斷絕來往了?” 她調(diào)戲他那么多回他都沒有計較,她就不能講點公平公道、禮尚往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