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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且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羅翠微也無辜被凍得后脖頸一涼,雖不明所以,卻還是悄悄往旁邊退了半步,這才向熊孝義伸出手去。 余光瞥見羅翠微的小動作,云烈面色愈發(fā)沉寒,長臂一展,不輕不重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記。 見她忙不迭縮回手去背在身后,云烈才沉著臉將熊孝義手中的巾子一把搶了過來,用力丟到旁邊的侍者懷里。 **** 許多人并沒有注意到,在兩隊人馬休整的間隙,桓榮公主云汐與安王云煥立刻進了顯隆帝所在的那間錦棚。 這二人都是慣會賣乖的,一唱一和地言道今日愿“彩衣娛親”,要湊個熱鬧下場賽上兩局,讓父皇看個高興云云。 哪怕身為帝王,年紀大了之后,在日?,嵤律弦矔衅胀ㄈ藶槿烁改傅男乃迹瑢号挠H近恭順總是受用的。 顯隆帝自是欣然允準。 稍事休整后,第二局再戰(zhàn)。 望著對方全新的陣容,熊孝義幽怨而憤怒地瞪向場邊的云烈—— 什么破烏鴉嘴! 對方四人中就有兩位殿下親自下場,這就真真是在欺負人了。 可皇帝陛下都允了,誰又敢喊一句“不公”呢? 因對方臨時換上兩尊輕易動不得的大佛,熊孝義自不敢再如上一局那般大開大合,生怕一個不慎沖撞了兩位殿下貴體。 畢竟皇帝陛下還在旁邊看著呢,若因他之故導致兩位殿下有個什么閃失,這罪名只怕誰都摟不住。 連熊孝義都縮手縮腳,他隊友自是愈發(fā)“出工不出力”地糊弄場面,于是第二局毫無疑問輸得一敗涂地。 這次他再回到場邊時,就如打了敗仗的潰兵,蔫頭耷腦,大黑臉上布滿灰溜溜的喪氣。 羅翠微心下不忍,柔聲寬慰道:“熊參將不必在意,只是玩樂,輸了也沒關系的?!?/br> 對方那么明目張膽地不要臉,一氣兒出了兩位殿下親自下場,換誰都得忌憚三分,實在不能怪熊孝義。 “還有一局,若是輸了,你就等著做熊rou干,”云烈卻一臉冷漠地負手而立,半點溫情都沒有,“對面只不過換了兩個人,就把你打成這副慫眉搭眼的死樣子,要你何用?” 熊孝義有些不忿,咬牙低嚷:“說得倒輕巧,那倆人跟瓷像有什么兩樣?若一個不留神給碰碎了,我……” 云烈冷哼一聲,雖沒有多說什么,可那毫不遮掩的鄙視之情卻溢于言表。 “你行你上??!”熊孝義不服氣地吠道。 他只是個小小的中軍參將,哪敢在陛下面前對兩位殿下當真動手,又不是想死得忙。 “好啊。”云烈垂眸捋了捋衣袖,舉步便向顯隆帝所在的那間錦棚去了。 走了幾步后,他回頭看了羅翠微一眼。 墨黑如曜的眸心里隱隱閃著安撫的淺笑,似是在說—— 別擔心,我會守好你的嫁妝。 **** 第三局陣勢一擺開,眾人就心照不宣地無聲笑開。 先前還有一些人在旁打混玩鬧,并未認真觀戰(zhàn),此刻卻全都不約而同地往場邊圍欄處擠去。 不過小小一局馬球賽,竟一氣兒下場了四位殿下,如此隆重的場面當真是千載難逢。 云烈與云沛著黑衫,云汐與云煥著紅衫,涇渭分明,執(zhí)杖相向。 兩位領軍的殿下,與兩位協理政務的殿下,端坐馬背時氣勢卻頗有點勢均力敵的意思。 畢竟云烈久在臨川,以往就算偶爾回京,也不大愛在外與人走動;許多人雖也隱約聽聞過他在西北邊境上的赫赫威名,卻因從未親眼見過任何蛛絲馬跡,就不免有些“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揣測。 此時近午春陽通透的光芒灑在云烈淺銅色的面龐上,無端浸潤出一種別樣的英華。 他的身形并不像熊孝義那般壯碩,卻比熊孝義高出小半頭,端坐在馬背的身板挺直如參天白樺,很是打眼。 他的面龐迎著光,五官被那金燦燦、融融亮的金暉細細勾勒一遍,倍顯深邃,透出一股子狂肆、剛猛的俊毅。 許是方才換衫時沒;留神,此刻有一縷稍顯細碎的發(fā)自他額邊散落下來,略略遮住泰半左眼。 劍眉微揚,星眸流光,意氣風揚,豪情崢嶸,似少年郎。 羅翠微遠遠望著他,心下一顫,唇角彎彎成甜月牙。 她覺得,自己可能要完。 **** 一上了馬,云烈整個人的氣勢又完全不同了。 那是林間猛虎獵食時的模樣,足夠凜冽,足夠耐心,足夠狠戾。 游刃有余地策馬進退,指揮若定地調度隊友,揮桿時的從容與精準,一舉一動都鮮活、生動且勢不可擋。 那柄長長的馬球杖在他手中,如一柄無堅不摧的戈矛,所到之處,敵方潰不成軍。 那顆小小的馬球在他眼里,似是萬軍之中的敵酋首級,任何試圖圍追堵截的決心與行為,都無法攔阻他的攻勢。 可細察之下,他又絕非全然冒進的。 偶爾云沛交換一個眼色,或以臨川軍慣用的鳥哨傳音向熊孝義發(fā)令,適時以球杖頂端輕擊鄭秋淇的馬。 所有人都被他在合適的時機調動到合適的位置,原本一盤散沙的黑衫那隊,在最短時間內迅速形成了一種稍顯生疏、卻各在其位的聯動與配合。 那是在沙場烽煙的血與火中淬煉出的直覺與本能。 進攻,撤退,掩護,回防,所有的細節(jié)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什么叫指揮若定,什么叫游刃有余。 在春日近午的一場小小馬球賽上,在場所有人都有幸親眼見證了臨川軍主帥的風采。 疾進時氣勢如虹,徐退時從容自若。 馬背上黑衣獵獵的挺拔身影來去如風、銳不可當,與傳聞中那個“光憑中軍云字旗,就能使北狄人望之膽喪的昭王云烈”完全契合。 傳言誠不欺我。 將近十年,就是這樣一副錚錚鐵骨,帶著時常吃不飽穿不暖的臨川軍,成為了西北境上攻不破的血rou城墻。 這是大縉的英雄,一個因少言寡語、不懂彰顯自己的功績,卻默默以身做盾,護住身后千里繁華錦繡的,沉默的英雄。 一個時常被人忽略的英雄。 一個時常被人以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英雄。 錚錚鐵骨,昭昭赤忱,西北境上的黃沙與寒月,都知道。 **** 盡管云汐與云煥已拼勁全力,可云烈與云沛照舊贏得跟玩兒似的。 云汐與云煥深諳權術之道,在朝堂上諸多黑手,時常將云烈、云沛擠兌得無還手之力。 可今日這一局馬球賽足以說明,若是真刀真槍,這倆在戰(zhàn)場上拼過命的人,手中的籌碼雖不多,卻足夠沉。 隨著滿場歡呼與喝彩,判席上的恭王云熾親手執(zhí)起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