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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是當年那個小蘿卜頭兒般的模樣了,十一歲的他也開始漸漸長開了。而雖然他略有些長開了,可能因為季銀匠護著他的緣故,竟叫他難得的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單純。 看到阿愁,冬哥便丟開他師傅快走了幾步,跟阿愁嘰嘰呱呱地說起他跟季銀匠去寶鏡作坊那邊的事來。 因大唐的第一面寶鏡是季銀匠親手所制,連朝廷工部都特特給他下頒了一道嘉獎令,且還特特給他授了個“大匠”的銜兒——阿愁不敢說,如今才剛?cè)鲱^的季銀匠算不算得是大唐最年輕的大匠。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是廣陵城里有著“大匠”稱號的人中最年輕的一個。 加上如今季銀匠住在二十七郎的別院里,顯然是二十七郎君的門客。而那位二十七郎,據(jù)說如今正得天家看中,難說將來會不會登上那個大位……于是乎,年青有為又前途無量的季銀匠,頓時一改之前無人問津的窘狀,在城中媒婆們眼里炙手可熱了起來。 也虧得如今他住在李穆的別院里,那些媒婆輕易摸不到他身邊??杀闶沁@樣,阿愁也沒少聽別院里的總管李大娘和廚子朱大廚打趣著季銀匠,似乎是連別院里的丫鬟中也不少動了春-心呢…… 阿愁一邊和冬哥說著話,一邊小心扶著酒意上涌的莫娘子。 那冬哥卻是這才注意到莫娘子的模樣,便吐著舌頭笑道:“阿莫姨這是喝多了?” 他話音未落,頭上就挨了季銀匠一手指。 阿愁扭頭看去,就只見季銀匠正滿含警告地看了一眼冬哥,然后眼眸飛快地往莫娘子身上掃了一眼,又轉(zhuǎn)開眼,悶悶道了句:“酒不是個好東西?!?/br> 莫娘子怔了怔,忽然冷笑一聲,歪頭看著季銀匠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是個正經(jīng)女人?” 呃?! 不僅是季銀匠,連阿愁也愣了一愣。連她都聽出來了,季銀匠的意思,是想勸莫娘子莫要貪杯罷了,偏莫娘子跟個刺猬似的,竟往歪處想了。 季銀匠的神色一正,上前一步,將阿愁和冬哥兩個擠在他和莫娘子的中間,看著莫娘子那因酒意而顯得格外水波滟瀲的雙眸,誠懇道:“我從來沒那么想過。” 他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叫莫娘子也跟著怔了怔,然后自嘲一笑,便低下頭去不吱聲兒了。 季銀匠看看她,過了半晌,才悶悶又道:“你……能不喝酒還是別喝酒吧,酒真不是個好東西?!?/br> 阿愁:“……” 果然,莫娘子猛地抬起頭來,狠狠瞪了季銀匠一眼,低聲怒道:“要你管!” 季銀匠看看她,又垂了眼,看著腳尖前方的地面,固執(zhí)地又說了一遍,“真的,酒真的不是好東西。你要是真想喝,就在家里喝吧,外頭……” 許是莫娘子投射過來的眼神太過銳利,以至于季銀匠說不下去了,便有些無奈地伸手撓了撓腦門,抱歉道:“我……多管閑事了呢……” 他拉著冬哥后退一步,卻是不再跟阿愁和莫娘子并肩而行,而是跟在了她倆的身后。 阿愁兩只手都扶著莫娘子的胳膊,一邊抬頭去看莫娘子的臉色。 那莫娘子也不知是酒意還是氣的,一張臉漲得通紅。 她再回頭看向季銀匠,就只見季銀匠的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見她看過來,他便也以一副一本正經(jīng)地模樣看向她。 不知怎的,阿愁忽然就覺得,這一幕好像有點滑稽——她扶著搖搖晃晃的莫娘子走在前面,季銀匠背著手走在后面,仿佛是押解兩個犯人的差役一般…… 李穆的別院離坊墻不遠,九如巷卻在仁豐里的后半條街上。進了坊門后,季銀匠師徒原該沿著坊墻轉(zhuǎn)彎才是,偏那季銀匠竟拉著冬哥跟在了阿愁和莫娘子的身后。 頓時,莫娘子的臉色就不好了起來。她不肯再跟季銀匠說話,便用力握了阿愁的胳膊一下。 于是阿愁只好問道:“阿季叔,你們這是還要去哪里?” 季銀匠看看她,又看看莫娘子,只含糊應(yīng)了聲兒:“前頭?!?/br> 所謂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便是莫娘子心里感覺不對勁,這會兒也不好限制了季銀匠不許跟在她們身后。 于是,莫娘子一個沒忍住,便回頭瞪了季銀匠一眼。季銀匠則回了她一個再平靜不過的眼神,就仿佛他真?zhèn)€兒只是恰好一路同行罷了。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全都黑了下來。從街邊店鋪里投出來的燈光,將莫娘子師徒和季銀匠師徒的身影拉得時長時短時又閃爍不定。 兩個師傅各自憋了一股勁兒,兩個徒弟則都乖巧地沒吱聲兒,只時不時地抬頭往兩個師傅的臉上看去。 此時已經(jīng)是九月天了,夜風(fēng)里透著秋涼。莫娘子被那夜風(fēng)一吹,頓時又是一陣酒勁上涌。阿愁一時沒扶住,便叫莫娘子踉蹌了一下。 阿愁還沒能反應(yīng)得過來,后面的季銀匠早已經(jīng)搶先一步,伸手拉住了莫娘子。 而,不等莫娘子和阿愁反應(yīng)過來,季銀匠已經(jīng)又飛快地松了手,忽然扭開頭,卻又是一本正經(jīng)地看向另一個方向,就好像剛才那一幕只是大家的幻覺一般。 那莫娘子雖然因一時的酒意而有些任性,可到底本性是個周正之人。見季銀匠伸手幫了她,她也不好再繼續(xù)別扭下去,便只得別別扭扭地向著季銀匠道了聲:“謝謝?!?/br> 季銀匠愣了愣,仿佛沒意料到會得到莫娘子的一個“謝”字一般。直到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應(yīng)了聲:“不客氣?!?/br> 前方就是九如巷了??粗呛诙炊吹南锟?,莫娘子咬了咬唇,站住腳。 跟在她們身后的季銀匠師徒兩個也同時站住。 莫娘子道:“不必送了,我們到了。” 季銀匠默了默,指著前方九如巷口的宋記老虎灶道:“那個,我準備帶冬哥去洗個澡……” 頓時,阿愁就覺得莫娘子落在她胳膊上的手勁緊了一緊。 “這樣呀。”莫娘子生硬地擠著個笑,又是用力一拉阿愁,板著臉道:“那,告辭了?!?/br> 阿愁抬頭看看把一張木板臉板成一張鐵板臉的莫娘子,再回頭看看再次抬手撓著額頭的季銀匠,忽然就發(fā)現(xiàn),這世上情商堪憂的人可真多。前世的秦川算一個,她師傅算一個,季銀匠也該算一個了……好吧,好像其實她自己的情商也高不到哪里去。 阿愁覺得,當晚的事只是一個小插曲,季銀匠伸手那一扶,也只是出自人之常情,卻再想不到,就因著這一扶,倒扶出一場軒然大波來…… 第九十九章·撒潑 那天, 莫娘子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