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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在一邊喊:“姐夫加油!” 好不容易扣上了,葉春舉著我的手腕向大家展示,問道:“好看嗎?” “好看好看!” 果果拍手叫道。我媽也跟著邊笑邊說好看。許一樹不耐煩地嘟囔:“行了行了,坐下吃飯吧?!?/br> “那是什么?”果果突然指著我的手問道。 就在手鏈滑過的地方,有塊指甲大小的煙頭燙疤。 許一樹給果果夾了一筷子菜,道:“問那么多干嘛!” 我從葉春手里抽回左手,笑著向果果解釋:“煙頭燙的?!?/br> “煙頭?”果果看看我,又看看許一樹,大概覺察到氣氛有些尷尬,也不敢再開口細(xì)問,低頭吃了幾口菜,忽又抬頭道:“是以前打架留下的吧?!?/br> 我抿嘴笑了一下,聽見我媽訕訕道:“嗯嗯,吃飯吧,都涼了?!?/br> 葉春踉蹌了兩步,倒在了沙發(fā)上。我爸哈哈笑道:“這小子真不行,才喝了幾口就趴下了,一樹,你來,你來陪我喝!” 我洗完碗碟從廚房出來時,只有爸爸在客廳看電視,茶幾上還擺著花生米和酒。洗手間轟隆隆,像是我媽在洗衣服的聲音。 我走過去,果然是她,正雙手壓在脫水的洗衣機(jī)上。這臺洗衣機(jī)年歲久了,每逢脫水時就震得厲害,脫一次水,能抖開半米遠(yuǎn)。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媽總愛壓著它,跟她說了好多次也不改。給她錢買新的,她又不舍得換。 我扒著洗手間的門問她:“他們?nèi)四???/br> “葉春去對門睡了,我讓你弟扶他過去的。”為了壓過洗衣機(jī)的轟隆聲,她的聲音很高?!盎ɑ阋不厝ニ桑估镉浀闷饋砜纯慈~春?!?/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開門向外走。 門外涼風(fēng)陣陣,雨聲明顯,樓下單元門處有一明一暗的火星。我喊了一聲“葉春”,樓道里的聲控?zé)魬?yīng)聲而亮。許一樹探頭說道:“姐,是我?!?/br> 我順著樓梯下去。 許一樹溜著墻跟蹲在屋檐底下,躲著潲進(jìn)來的雨水,右手夾著煙送到唇間吸了一口,用左手接了過去,一邊慢慢吐氣,一邊用右手把煙趕到雨里去。我在他右手邊蹲下,感覺到雨水潲到臉上,涼嗖嗖的,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一樹脫下外套,遞給我。我接過來,披在身上,靠墻蹲好。 “你什么時候也染上這壞毛病了?”我指指他手里的煙,問道。 “談朋友以后?!彼臀藘煽冢褵燁^丟到雨里。“果果懷著孕,我只能出來吸?!?/br> “你們倆什么時候結(jié)婚?” “反正證已經(jīng)領(lǐng)過了,婚禮什么時候辦,就看兩家大人什么時候扯皮完。結(jié)婚挺麻煩的,”手里沒了煙,他有點(diǎn)無聊,伸出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落下來的雨水,“姐你挺明智的,直接把結(jié)婚證甩給他們,又堅持不辦婚禮?!?/br> “我不一樣?!?/br> “我知道?!?/br> 他把話接過去,又沉默了。兩個人都不說話,靜靜看著雨水落下來,匯成大股積水,嘩嘩地往下水道口擠去。 過了一會,他開口:“葉春咋樣了?” “我不知道。”我裹緊衣服,“剛從家里出來,就看到你了?!?/br> “呵,”他輕笑了一聲,隨即斂住,“其實(shí)我挺不喜歡葉老師的?!?/br> “為什么?”我扭頭看他,“他是模范老師,你是模范學(xué)生,你們是一類人,為什么不喜歡他……嫉妒葉春?” 他不置可否,反問我:“你嫉妒他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從小到大,我想過無數(shù)次,如果我是那個無家可歸的小孤兒,如果葉老師夫婦領(lǐng)養(yǎng)的小孩是我就好了。真的,我想過無數(shù)回。 “我不嫉妒?!痹S一樹做著吐煙圈的動作,向半空中的雨水吹氣。 “我記得小時候你倆玩得挺好,怎么越大越疏遠(yuǎn)了?” “姐,不是疏遠(yuǎn),”許一樹搖搖頭,“是別扭。你要不是我姐,而是我meimei的話,我也不會這么別扭??粗约焊鐐兏约簀iejie在一起,天底下哪個男人都會覺得別扭,你們女的不懂?!?/br> “我跟他說過很多遍,讓他別纏著我,去找個年紀(jì)差不多的小姑娘,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談個戀愛,知道了別人的好,就不會老覺得非我不行了?!?/br> “葉春太死心眼了?!?/br> “他那不是死心眼,他是得到的太少,所以抓到了什么就不舍得撒手。對他爸媽是那樣,對我也是這樣。其實(shí)我老覺得,葉春他不是愛我,也許哪天他碰到真心喜歡的,就知道差別了……” 我注意到許一樹皺起的眉頭,便停下來。 “我倒是覺得,”一樹說,“天底下可能沒有哪個人能比他對你還好了?!?/br> “所以我才煩惱啊,”我揉著山根,煩躁地說,“我沒法愛上他,又不想耽誤他。當(dāng)年跟他結(jié)婚是一時糊涂,離了這么久了,也不敢跟爸媽說。葉老師夫婦倆到死都不知道,他倆地下要有知,估計要恨死我了!” 許一樹抱臂看著我,認(rèn)真道:“葉老師他們一走,葉春就真的只有你了?!?/br> “我知道?!?/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沮喪又添了幾分。我不想讓葉春覺得自己是累贅,他不是,他跟一樹一樣,對我而言都是很珍貴的人。我可以疼他,護(hù)他,照顧他,可我沒辦法愛上他,沒辦法像依賴一個男人那樣依賴他。 我在臉上呼啦一把,搖搖頭,想把那些煩惱也一并甩掉。睜開眼睛,看見許一樹望著天空發(fā)呆。他前臂上那只火紅的鳳凰好像馬上就要沖出皮膚,飛到雨里去了。 ☆、初見 “新的?” 許一樹回頭看我一眼,然后伸手搓搓那只鳳凰,點(diǎn)頭道:“嗯?!?/br> “浴火重生?” 他笑了一下,說:“其實(shí)是被人問煩了,誰見了那些疤都覺得我混過非主流,玩過殺馬特,所以啊,索性給蓋上了?!彼钢肝业氖滞?,“你就不覺得煩嗎?” 我舉起手來,晃一晃,果果送的那條手鏈的尾巴滑出袖子,在雨夜里跳啊跳的。 “我都說我是葬愛家族的,愛信不信。” 許一樹沖我豎起大拇指。我站起來,踢踢發(fā)麻的腿,把外套還給他,說:“早點(diǎn)回去睡吧,都折騰了一天了?!?/br> “嗯,”他沖我擺手,“你先回,我再抽根煙?!?/br> 我看著許一樹低頭點(diǎn)煙的樣子,眼前恍恍惚惚浮現(xiàn)起他六歲時的樣子。那個時候他站著估計跟現(xiàn)在蹲著差不多高,在外面是陽光燦爛的小男孩,在樓上那間小屋子里卻常常瑟縮得如同一只小老鼠,總是帶著哭腔小小聲地問我:“jiejie,我們是一邊兒的吧?” “怎么了?”許一樹回過頭來,不解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轉(zhuǎn)身上樓。 葉春在他父母房里睡著了,他蜷在被窩里,臉也埋在被子里。我輕輕帶上門,來到葉春的房間。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