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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喜寶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9

分卷閱讀19

    人的興趣不一樣。

    “我可以看一看你手上的戒指?”她問。

    “當(dāng)然。”我脫下遞過去。

    聰慧把戒指翻來覆去地看半晌?!昂艽??!?/br>
    “是的?!蔽姨谆厥种小?/br>
    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希望有一只這樣的戒指,很久很久之前,人家連芝麻綠豆的戒指都不送。自然我也沒有苦苦哀求。機會沒有來到時只有靜候,跳也不管用。這樣方方的一塊石頭,我想:許多女人都夢寐以求。

    我笑:“你知道奧非莉亞臨死之前吟的詩?‘我如何把我的真愛辨認——?’誰送最大的鉆石,誰就最愛你?!?/br>
    聰慧問:“你真的那么想?”

    “真的?!蔽艺娴倪@么想。

    “你認為我父親愛你?”聰慧問。

    “我不知道?!蔽艺f,“蕓蕓眾女當(dāng)中,他至少選中了我。”

    “依此類推,這還不算最大的鉆石,”聰慧嘲弄地說,“因為我覺得你不過是他的玩物,將來自有真愛你的人買了更大的鉆石來朝見你?!?/br>
    我看看腕表?!奥敾?,我給你的時間已經(jīng)夠長了?!?/br>
    “當(dāng)然,這里是你的家,噢,我怎么可以忘記這一點呢?”她站起來。

    “你知道嗎?我猜到你會那么說。”我說,“一字不差,我知道你會那么說?!?/br>
    “你是一個妓女!”聰慧說。她終于忍耐不住了。

    “當(dāng)然,因為你父親是嫖客。再見!”

    我自顧自上樓。

    聰慧摔爛了茶幾上的酒杯。我為什么要擔(dān)心,她的父親自然會付錢再買新的。我在樓上的窗門看她駕車飛馳離開。

    勖家的人可輪流來這里羞辱我,我才不介意。自勖夫人開始,勖聰憩、勖聰恕、勖聰慧、方家愷、宋家明……他們都可以來。我為什么要介意?他們越為我的存在恐慌,我的地位越鞏固。這點淺白的邏輯如果我不明白,我還在劍橋讀BAN?

    當(dāng)然他們引起我生活上的不快,誰沒有生活上的不快。我母親姜女士在航空公司賺二千余元港市,生活上的不快比我更多。

    我不是勖聰慧,我與她對生活細節(jié)上的容忍力極端不同。

    我有時到附近公園兜圈子,在后園一面墻上練一小時網(wǎng)球。我井沒有意思讓韓國泰知道我已回到劍橋。我的一切已完全與他無關(guān),我們在此處結(jié)束。

    過數(shù)日我收到宋家明一封信,他對于聰慧那日的行為表示歉意。每一個都知道我在這個地址。我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很好。

    聰慧態(tài)度上一百八十度的改變使我心安理得。開學(xué)的時候我拿著成疊的現(xiàn)款去交學(xué)費。

    只是到現(xiàn)在還沒見到勖存姿。

    他仿佛已經(jīng)完全忘記我了。

    我覺得寂寞。走路的時候踢石子便表示我寂寞。

    我其實并沒有朋友,因為不相信有朋友這回事。如果我與韓國泰先生只是朋友關(guān)系,他不會自動替我付賬單。如果朋友不能在現(xiàn)實生活中幫助我,要他們做什么?你不是想告訴我,一個“朋友”對著我念念有詞地安慰我十個小時,我的難題就會得到解決吧?

    朋友只能偶然在心情好的時候帶我去看一場戲,吃一頓飯,這有啥意思,我不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只玩具熊,一杯冰淇淋都能令我雀躍,不不,我慣于寂寞。

    放學(xué)回來寫功課,背書本,靜寂的屋子,只聽見女傭進出時漿熨得筆挺的制服“沙沙”作聲。

    絲絨大沙發(fā)是我盤踞之地,爐火熊熊,在案件與案件之間抬起頭來,分外溫馨,但是我始終未曾遇見勖存姿,他還沒有來。

    我忽然覺得可笑,我仿佛是后宮佳麗三千人中的一個,等待皇帝的駕幸。見他媽勖家的大頭鬼,當(dāng)聰慧的態(tài)度來個這么大轉(zhuǎn)變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什么也不欠他們了??偛灰姷梦疫€要寫情書給老頭子:我想你,你為什么不來看我……。

    我一輩子沒有寫過情信。

    所以我沒有主動要求見勖存姿。

    我不提,辛普森也不提,仿佛世界上根本沒勖存姿存在似的,有時午夜夢回,連我自己都疑幻疑真。

    但是我見到韓國泰,他找到圣三一堂來。我在飯?zhí)煤瓤Х?,他一屁股坐在對面:“小寶!”我抬起頭來,他的面色非常難看。

    “什么事?”我問。我的好處是冷靜。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他老實不客氣地問。

    “什么時候回來?我看不出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br>
    他瞪大眼,“這是什么意思?”

    “我們完了?!蔽艺f。

    他大力按住我的手?!安唬〗?,我們沒有完?!?/br>
    我摔開他的手掌?!拔覀円呀?jīng)完了。”

    “你不能對我這樣!”他嚷。

    全食堂的人轉(zhuǎn)過頭來看我們。

    我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韓國泰那種唐人街餐館氣息身不由己地露出來。

    我看著他,我為他難為情。我把我的書抱在懷中,走出食堂,他蹬蹬蹬跟在我身后。我走到園子的石凳上坐下,對他說:“有話請講,有屁請放?!?/br>
    “以前你對我可不是這樣子的?!彼湫Γ耙郧啊?/br>
    我說:“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蔽铱梢匀淌苒么孀说恼廴?,但不是這個人,現(xiàn)在我與這個人沒有關(guān)系。

    “很好!”他氣炸了肺,“你另找到人替你交學(xué)費了?則忘記是我把你從那種野雞秘書學(xué)校里拉出來的!別忘記你初到英國時身邊只有三百鎊!別忘記你只住在老太太出租的尾房!別忘記你連大衣都沒有一件!可別忘記——”

    我接下去:“——我連搭公路車都不懂。我買不起白脫只吃瑪其琳。我半年沒有看過一場電影。我寫信只用郵簡。如果沒有你,半年的秘書課程我也沒有資格念下去,我只好到洋人家去做往年妹來繳學(xué)費。如果沒有你,我進不了劍橋,我穿不上這身黑袍。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滾回香港,做著寫字樓工作,‘老板長,老板短’,天天朝九晚五。如果沒有你,姜喜寶就沒有今天。對,你完全說得對?!?/br>
    他對我瞠目而視,我把頭轉(zhuǎn)向河邊。

    劍橋的哭泣楊柳尚在飄拂,并沒有發(fā)覺天氣已經(jīng)很涼了,細雨微微下在河中,點點漣漪在水中微揚。我抬起頭來:“韓國泰,你完全說得對。你不知道我的憂慮有多重,這些年來我忍受過什么。你有什么好氣的?不錯你做了我的踏腳石,但是你損失過什么?你難道沒有得到你需要的一切?”

    他呆呆地看著我。

    “我要離開你了,我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