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腕骨出奇的細瘦，而她纖長的指尖雖然顫抖，卻穩(wěn)穩(wěn)的穿過每一針。

    不經(jīng)意間，高辰瞥到神女的手臂內(nèi)側(cè)，在哪里，有猙獰丑陋的傷疤一閃而過。

    卷起的衣袖被人放下，青司靜靜的看著走神的高辰。

    “該剪線了?！?/br>
    高辰聽著回神，慌忙去找剪刀。

    灰白的發(fā)絲應(yīng)聲而落，那被縫的幾乎看不到傷口的傷疤，就那樣顯露在高辰眼前。

    高辰趴在那傷口上仔細觀看，卻又一嘆謂，“簡直……就像沒有受過傷一樣?！?/br>
    “看上去沒受過傷，不代表沒有受傷?！?/br>
    青司抓起一把積雪擦洗著冒有冷汗的掌心，手指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劇烈的疼痛，筋脈如同糾結(jié)的老樹在那看似完好的皮囊下，痙攣蜷縮。

    她背轉(zhuǎn)過身去，不讓高辰看到她此刻疼到面目扭曲的臉龐。

    高辰不敢對那傷口如何動作，只敢將敞開的衣領(lǐng)微微合攏回去。

    看著背對自己不知道忙什么的神女，高辰猶豫再三還是開口。

    “你以前受過傷嗎？”

    見那背影僵住，高辰慌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的手指，還有你手臂上的疤痕……”

    “受傷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青司垂首看著自己這一雙扭曲的手掌，“以前眼瞎，總會這樣那樣的受傷，不過現(xiàn)在不會了，因為我有了眼睛?！?/br>
    提及這個，高辰的聲音都沉悶起來。

    “你那雙眼睛真的是百里jiejie的嗎？”

    “怎么你不相信？”

    青司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高辰，那樣熟悉的眼神，看的高辰都快要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百里青司了。

    “將一個人的眼睛，放進另外一個人的眼里，這……可能嗎？”

    “只要你敢想，這就有可能?！?/br>
    青司的聲音暗啞依舊，卻飄渺的好似隔著云端。

    “不只是替換一雙眼睛，還有為腐朽的身體，替換肌膚，改換面容，我們覺得不可思議，只是因為我們沒有見過，如果有一天你身臨其境，你就會明白我說的意思了?！?/br>
    青司想了想后補充到。

    “就像你剛才看到的一樣，你能想想那樣猙獰的傷口，是靠這樣的方式恢復(fù)的嗎？”

    “這確實有些匪夷所思?！备叱讲挥勺灾鞯哪剜?，因為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天方夜譚。

    隱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跳動，可是正在說話的兩人，誰也沒有察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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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4你要我怎么做？

    火苗燒灼著只余下散碎木塊的桌子，裝滿雪水的酒壇在上面悠悠的冒著氣泡。

    高辰又累又餓，縮在火塘旁邊，靠著一堆破敗干草安穩(wěn)的睡著，在他身邊不遠處，高漸離依舊躺在那半拉木板上。

    或許是昏睡的太久，一直閉合著的眼眸終于顫了顫，于迷蒙中掀開一絲縫隙。

    跳動的火苗，模糊的光與影，他艱難的轉(zhuǎn)動脖頸看向四周。

    他失血太多，周圍的一切像是被暈開的山水畫。

    他努力睜著眼睛，卻只能看到漫天晃動的金星，以及那個向著睡熟的貓兒，緩緩逼近的身影。

    貓兒有危險！

    “住手！”

    高漸離的聲音破敗的像是散碎的沙土，卻稟冽如屋外呼嘯的寒風(fēng)。

    “我若是不停，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看著嬴弱到一推就倒的高漸離，青司的嘴角嘲諷的勾起。

    “現(xiàn)在的你，差的遠哪?！?/br>
    眼前的夢幻光影緩緩?fù)嗜?，高漸離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才發(fā)現(xiàn)對方手里拿著的是一件衣裳，看那式樣該是這神女的才對。

    青司舉著自己的外裳，將其蓋在高辰身上，本是一片好心，如今倒是被人糟踐了。

    不過無妨，反正她被糟踐的也不止這個。

    幾樣藥材被青司隨手丟進已經(jīng)沸開的酒壇里，有濃烈的藥味在這所小小的房屋里傳出。

    高漸離聞得出來，這煮著的是幾樣用來鎮(zhèn)痛的藥材，說起這個……

    高漸離垂下頭去看向自己半掩的衣領(lǐng)，原本帶著傷的心口，竟然平整一片。

    他仔細看了看，這才在傷口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一絲淡淡的白光，那樣荒涼的顏色，與坐在火堆前的背影一模一樣。

    “勸你不要動。”

    即使背對著高漸離，青司也能聽到衣裳摩挲的聲響。

    “發(fā)絲纖細，你的傷口太深，稍一用力，傷口就會被繃開。”

    “多謝?！?/br>
    高漸離對著眼前的神女額首道謝，他躺在木板上聽話的沒有再動作下去。

    雪水被藥材染成淺淡的褐色，青司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只破瓷碗，用雪擦洗干凈之后，在那酒壇里藥出一些，放在唇邊小口小口的喝著。

    湯藥苦澀的滑過唇舌，這是她曾經(jīng)最為熟悉的味道，也是她最厭惡的味道。

    瓷碗被湯藥燙的有些燙手，捧在手里時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撫慰平整了一樣。

    可實際上，她那雙手掌已經(jīng)痙攣到攥不住瓷碗。

    她的手指抖著，有些許藥汁灑落，她伸出手去，仿若毫無知覺般用指腹抿掉。

    直到一碗湯藥下肚，青司這才覺得顫抖的指尖好了些許，她看看身后的高漸離，轉(zhuǎn)身推醒了一旁的高辰。

    “怎么了？”

    高辰揉著睡眼迷糊的睜開眼睛，本來睡得好好的，推醒他做什么？

    “抱歉，”青司看著高辰一本正經(jīng)，“雖然我努力了，但是你的父親……”

    零星睡意一掃而光，高辰又驚又怕的轉(zhuǎn)過頭去，卻又一時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

    “父親，你醒了！”

    高辰驚喜的握著高漸離的手臂，又怕會牽動他的傷口，改成了攥他的衣袖。

    高漸離拍拍高辰的手掌，示意自己無事。

    摸著那尚且溫?zé)岬氖终疲叱讲庞X得自己不是在做夢。

    “神女，我父親真的醒了！”

    高辰興奮的紅著一張小臉，對著青司報告這番喜訊。

    可惜眼前這人只是冷淡的遞出了一只破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