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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的裝修沉靜內(nèi)斂,帶著異國情調(diào)。 易則將她的行李交給女傭,隨后讓她和嚴君澤在大廳的沙發(fā)上坐下,屏退左右,奉上紅茶。 “一路辛苦了,我本該讓你們休息一晚上再聊這些,但對陳總來說,一晚上可能發(fā)生的變故實在太多,我沒辦法冒這個險?!?/br> 易則垂眸道:“其實我早該做這個決定的,這是我第三次違背陳總的個人意愿,從我成為他的助理開始,我就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么做,還會連續(xù)做三次,這每一次都還跟阮小姐有關(guān)系?!睋P唇一笑,“說起來,我們也算有緣分,對么?” 阮西子笑不出來,只能點了點頭,雙手緊張地交握著,嚴君澤看了看,本能地想要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好讓她不那么緊張,但手伸到一半,想起這是什么地方,他們是來見什么人的,他伸出去的手就沒有了立場,只能僵在半空,然后在易則深沉的注視下慢慢收回。 片刻,易則直入主題道:“陳總所患的是擴張型心肌病,說得直白點,是一種需要終生服藥的心臟病,不能受刺激,不能勞累,隨時可能死去。到了此時此刻,他的病已經(jīng)發(fā)展到除了移植心臟之外,沒有任何生存可能的程度了。” 話說到最后,易則的語氣變得小心翼翼,好像說得聲音大了就會驚動死神,奪走陳倦的生命。 阮西子愣在那里,有點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噩耗。 其實早在她以為陳倦已經(jīng)死了的時候,那種絕望感就來臨過,她以為自己哪怕聽到再壞的消息都不會比那個時候更痛苦了,但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其實她根本沒那么強大,哪怕是再來一次,她可能還是會因為他艱難的生存和病痛而崩潰,因為她會感同身受。 “這么多年以來,陳總一直抗拒接受心臟移植治療,一直在進行服藥的保守治療,因為老夫人去世的事情,陳總受到很大打擊,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非常危急。”易則抿唇道,“陳總不愿意接受心臟移植手術(shù),是不打算讓自己死在手術(shù)臺上。說實話,他現(xiàn)在的情況就算做心臟移植身體也不一定受得了,手術(shù)后能不能挺過后續(xù)治療也未可知。他不做手術(shù)或許還能活一天算一天,可做了手術(shù),萬一死在手術(shù)臺上就什么指望都沒了。這是他不愿意接受手術(shù)的原因。但我覺得——最根本上的原因,還是他已經(jīng)不想活了。” 阮西子瞪大眼睛看著他,易則一字字道:“在陳總看來,他之所以可以這樣一直活下去,是用去世的先生和太太,還有剛剛離世的老夫人的命換來的。他不止一次說過這種話,雖然他后來不再提及,但我相信,這才是他不愿意接受心臟移植搏一搏的原因?!?/br> 嚴君澤從進屋就保持著沉默,此刻他緩緩開口,問了一個問題:“我記得心臟移植需要配型,就算很有錢,也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找到適合的心臟,所以……” 易則打斷嚴君澤的話,勾了勾嘴角苦笑道:“我當然知道這些。事實上,雖然陳總一直抗拒移植手術(shù),但自從我在他身邊工作,自從我知道他的病情以來,就一直在偷偷地尋找合適的心臟配型,這也是老夫人還在世時授意我做的。我該說這是我此生以來所遇見的最幸運的事,在陳總最需要那顆心臟的時候,我找到了合適的配型?!?/br> 話音落下,易則認真地看向阮西子,輕聲說:“那么接下來,就要靠阮小姐幫忙了。” 阮西子咬著下唇回望易則,許久許久,她閉了閉眼睛說:“我害怕?!?/br> 她沒有直接拒絕,更沒有直接接受,只說了“我害怕”三個,讓在場的其他兩個男人愣了愣,隨即便陷入了沉默。 其實這個時候何止她害怕?沒有人是不害怕的。 一旦她去嘗試勸說陳倦,那么她就擔負了不可推卸的責任,陳倦接受了還好,不接受的話,他以后的死,她也會有一份責任,哪怕別人不因此苛責她,她也會內(nèi)疚傷心一輩子。 這對阮西子來說著實是一件事可怕的事,可能需要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人死去也就罷了,還要愧疚一輩子,這實在太不公平。 但她很快就站了起來,朝易則堅定地說:“帶我去見他?!?/br> …… 構(gòu)想過很多次再見到陳倦的畫面。 但沒有一種是眼前這樣的。 厚重的雕花木門打開,里面?zhèn)鱽頋庵氐乃幩兜?,阮西子停在門口,身后傳來易則低沉的告別聲音。她握緊雙拳,沒有回頭,朝前一步,將身后的門關(guān)上。咔噠一聲,再轉(zhuǎn)頭看向屋子里面,一張大床上躺著一個男人,閉著眼睛正在休息,手上貼著輸液貼,正在掛水。 屋子里很暗,現(xiàn)在是晚上,房間窗簾拉著,唯一可以照明的就只有床頭一盞弱小的夜燈,像陳倦的生命之光一樣,那么微薄黯淡。 阮西子低頭看看地面,高跟鞋踩在地毯上雖然不會發(fā)出聲音吵到他,但她還是脫掉了鞋子,光著腳踩在地毯上,一步步靠近窗邊。 她聽見胸腔里那顆心在使勁跳動,有某個瞬間她甚至想把自己這顆亂跳的心挖出來給陳倦換上。 床上躺著的人正在休息,他肯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曉得他知道了會不會嚇一跳。 慢慢停下腳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阮西子認真地打量著陳倦如今的模樣,他看上去清減了許多,臉色蒼白,長眸緊閉,額頭有細密的汗珠,不知道是否在做夢,眉頭緊緊皺著,薄唇狠狠地抿著,像在和誰做抗爭一樣。 接著很快,毫無預(yù)兆的,他窒息地睜開了眼,掛著水的手緊握著拳頭,手背上的輸液針凸了出來,阮西子嚇了一跳,趕緊上去幫他把手捋開,擔心地問他:“你怎么了?” 幾乎是一瞬間,陳倦就睜開了眼,不可思議地看向了身邊。 當他看清楚站在他身邊關(guān)切地幫他平復(fù)著凸起輸液針的手時,聲音沙啞而短促地說了句:“是夢嗎?” 阮西子愣了愣,不知出于何種心里,說了句:“是夢呢?!?/br> 陳倦聞言失笑,道:“果然?!?/br> 阮西子低下頭,沒語言。 “在夢里也不愿意和我說話了啊?!彼f話很艱難,因為有點窒息,但還是堅持說著,好像擔心這次“醒”過來就再也見不到她了,“跟我說說話吧,哪怕是假的,也想聽聽呢?!?/br> 阮西子還是沒說話,安靜地輕輕撫過他冰冷的手,陳倦眼神茫然地睨著她,喃喃自語道:“你的手很暖,像真的一樣。”他勾了勾嘴角,笑得孤獨而寂寥,“但怎么可能是真的。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全好了吧,大概已經(jīng)回公司上班了。嚴君澤對你很好么,他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有他照顧你我很放心?!?/br> 啪嗒啪嗒,有眼淚掉在他手上,陳倦努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她臉頰上替她擦去淚珠,他的力氣很輕微,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