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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他的確沒那能耐把我上大學的資格鬧沒了,只是本來可以敷衍過去的,撕開了你不嫌鬧心?讓咱家那點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寫上報紙給人當茶余飯后的笑料有意思?” 看她媽豎著耳朵在聽,郁夏就多說了兩句:“就這種情況,給他吃口飯好言好語把人送走就成,以后他要是再來,你挑好聽的話說,說到正事不點頭不答應就行了,他不動手咱們也客客氣氣的,他要是想生搶要鬧事,出門吆喝一聲鄉(xiāng)親們抄著家伙就來,說理也是他不對?!?/br> 看郁媽將菜裝了碗,郁夏伸手接過,端出去之前還說呢:“只要媽你別想起來又抹眼淚,或者過兩天心軟了,老舅搞這點事都不是事,四兩撥千斤就能打發(fā)了?!?/br> 看郁夏端著菜出去了,郁春還在失神,連瓜子都忘記磕了。 心說這妹子還真是做富商太太的料,身上一股子圓滑勁兒。又想起全家、全校、全生產隊提到郁夏就是夸……郁春早先就感覺怪虛偽的,郁夏這一席話將她那點想法坐實了。 果不其然,這妹子從來都在裝,她就會裝乖扮巧糊弄人! 郁春又嘆口氣,自己就是太直,重生一回也擰不過來,直腸子容易吃虧啊! 那頭郁媽又熱了幾個菜,忙完還對燒火的大嫂說:“我脾氣上來差點就壞了事,幸好二妹把我打發(fā)到灶間來,我這一把年紀還沒二妹想得明白。” 大伯娘也跟著勸了兩句。是啊,哪怕現在比幾年前風氣正了,這種小人能不得罪死還是別得罪死,惹上了除非你能下狠心并且有那能耐把人摁死,否則真的麻煩。 左右不在一個大隊,隔得老遠他也不能天天來。人來了要吃口飯就給他吃唄,一口飯還能把家底吃窮了? 正如生產隊干部想的那樣,當日,郁夏他老舅回了家才一拍腦門,忘記正事了。 他過去第一是想把這三個半大不小的娃丟在妹子家,吃她家的飯,省自家口糧。第二就是想問問獎金,領導給了多少錢,借點來花花。他出門之前把詞兒都想好了,就連怎么哭怎么鬧都打過腹稿。各種可能的狀況都想過,唯獨沒料到他竟然忘了開口! 這也是干部們的功勞,勸他喝,拉著他聊天,吃好喝好之后一大群人熱情的將他送走,走出去老遠還有人在揮手呢。 他喝了點酒飄飄然的哪還記得什么,回頭想起來,準備過兩天再去,結果每回還沒進郁夏他們生產隊,就能遇上各種閑雜人等,要不拖著他說話,要不讓他搭把手幫個忙,連郁家門口都走不去。 這些情況,郁夏哪怕沒親眼看到,猜也猜到了,她不慌不忙整理著復習資料,提前幾天就弄好了,卻沒急著送去隊長家。 她同家里說好自己獨自上京,買了火車票,接著照領導說的拿錄取通知書去換了全國糧票……家里怕她不夠吃,真扛了不少糧食去換。這不是秋收嘛,新糧已經分到了,分了不少,家里不缺吃。 郁媽將換來的糧票和大張的錢用薄膜裹一層縫在郁夏出門準備穿的那件衣裳里頭,縫得死死的,讓她到校之后再拆開。又拿了幾張零錢過來,讓她帶著以防萬一。就不說萬一火車上有個什么情況,到京市不還得坐汽車嗎?火車站又不是挨著學校建的。 郁夏看她媽忙進忙出,想搭把手,讓她媽轟出去老遠。 “你都要去京市上學了,這一走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媽啥也不懂,就只能幫你做這么多,你還不讓?!?/br> 讓!讓還不行嗎! 郁夏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看她媽穿針引線。 郁毛毛也學著靠她旁邊,眼淚汪汪說:“阿姐你還沒走我就已經在想你了!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就加把勁好好念書,以后也考到首都來。” 郁毛毛紅著眼眶重重的點頭:“我以后也考京市的學校,把爸媽也接過去,咱們一家還在一塊兒!……不過那還要好多年,阿姐你到了學校別忘了給家里寫信?!?/br> “是,等jiejie到了學校安頓下來就給阿毛寫信,告訴你坐火車是什么感覺,咱們祖國的首都又是什么樣子?!?/br> “……” 聽他們姐弟說著話,郁媽又想抹眼淚,她前半輩子命苦,好在苦盡甘來了。 郁夏有注意到她媽的小動作,沒說破,也沒去安慰什么,看得出來她這是在高興呢。 安撫了郁毛毛,哄好了郁媽,后來兩天郁夏著重去大伯家陪伴奶奶,日子在不舍之中頭也不回的過去,很快就到了發(fā)車那天。郁夏拒絕了她媽手上的毛毯和開水瓶,只裝了一包行李,里頭主要是帶去學校的換洗衣物,還有一支鋼筆一個本子并一本書,當然也沒忘記錄取通知以及帶上京的檔案資料。 她另外還在手上提了個布口袋,里頭裝了個鋁制水壺、有十個煮雞蛋外加二十來個白饅頭、還帶了一瓶切碎用尖椒炒過的咸菜。 這是小叔建議的,說在火車上簡單對付一下,水呢盡量少喝兩口,北上路途遙遠,火車要開好多天,車廂里又擠,跑廁所不方便。 郁夏離開生產隊的那天,陽光十分燦爛,像是抬頭就能看到她錦繡輝煌的前程。這天全生產隊都來送了,臨走前隊長還在感謝她,誰也沒想到她能在短短一個假期里整理出那么厚一疊的復習資料。哪怕學問不夠看不太懂,也能讀出她的用心。 除了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老郁家那幾只下蛋母雞也難過了兩天。 郁夏帶著全家的期許乘上北上的火車,她運氣不錯,鄰座同樣是北上讀書的大學新生,她們的座位還在靠車廂盡頭的地方,要擠出去上廁所相對容易。 這趟旅程真的很漫長,長到對座的同志把腿都坐腫了,長到挨著幾個將能聊的天聊了個遍。 還有在報紙上看過省狀元的,一早就覺得郁夏眼熟,反復瞅了好幾眼,終于想起前陣子刊登在各大報紙頭版的黑白照片。 “那個扎馬尾辮的女同學,你是不是我們省那個高考狀元郁夏?你是郁夏!” 因為太興奮,對方音調拔得很高,而高考狀元這個關鍵詞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整節(jié)車廂的齊刷刷看了過來。 “騙人的吧?這女娃娃是我們省的狀元?” “咋的?你瞧不起婦女?毛/主/席說過咱婦女能頂半邊天!” “這種時候就別吵了!誰給說說那真是高考狀元?” 還真有不少人看過那張報紙,甚至有人反復看多好幾遍,那會兒感慨說考第一名的女同志長得好看,長成這樣還比誰都能讀書,她可真是得天獨厚。 現在,本省的狀元就坐在他們面前,還別說,比報紙上那張黑白照片更好看!咋看都不像農村姑娘! “我的個乖乖!還真是!”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