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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么多憑什么就讓郁夏賺了這個錢? 南榮廬三省那些追捧郁夏的富家小姐里頭,也有不少見過大世面的。別說她們,現(xiàn)在連洋人都知道要上永福百貨去買洋裝,郁夏的成功幾乎是不可復制的。 不過說這些也是多余,蔣仲澤拿著八百銀元一頭扎進了服裝行業(yè),他學著弄了個作坊,進了兩臺洋機,買了制衣需要的材料,請了工人和裁縫。他參照自己在國外的見聞,親自設計了洋裝,耗費不少時間和人力做出來卻發(fā)現(xiàn)和之前流行的沒區(qū)別。 也不能說完全沒區(qū)別—— 他這個論面料,面料不如人家高級;論顏色,不如人家純正;論工藝,不如人家純熟;細節(jié)的處理也很粗糙……或者應該說透露出一股新入行的生澀,經(jīng)驗嚴重不足。 假使讓郁夏知道蔣仲澤做了什么,真得為他的勇氣鼓掌。說句心里話,當初要不是背靠永福百貨,有張家的財力支持,并且請來專業(yè)的人做專業(yè)的事,只靠她一個,哪怕圖稿畫得再好,也落不到實處去。 蔣仲澤還不只是落實的問題,他的設計非常主觀,他用符合自己審美的顏色和元素拼湊出一個挑戰(zhàn)小姐們神經(jīng)的失敗之作。東西出來之后,別人都絕望了,他還沒完全死心,說洋裝啊,擺著給你看總歸缺點味道,要穿上身才會有那種感覺。 他找了人來試穿,上身之后,cao作洋機的工人和負責細節(jié)處理的裁縫你看我我看,都覺得自己理解到了東家說的那種味道,他娘的不就是屎臭味嗎? 剛才看著還不過普通,穿上簡直是災難。 雜亂的設計,可怕的顏色搭配,還有穿上身臃腫的感覺。 永福賣的洋裝,穿上能讓你看起來特別瘦,瘦好幾個度!郁夏完全明白女性的煩惱,深知她們想要遮住哪些部位的rourou……蔣仲澤就不同了,他是道道地地的直男品味,在設計的時候還默認穿上的人都擁有模特般纖細的好身材,壓根沒想到顧客是不完美的。 要想讓人家心甘情愿掏錢,你得讓不完美的她們在穿上這條裙子之后感覺自己光芒耀眼,這是設計師加持的魔法。 蔣仲澤那個裙子……是災難。 做出這種東西,還自信能復制郁夏的成功,他實在很有勇氣。 看過效果以后,裁縫想死的心都有了,小聲建議說:是不是重頭再來?這個不行啊。 蔣仲澤也覺得不太對,他又自己檢查了自己的設計,每一個細節(jié)都是他喜歡的,沒有任何問題,那問題出在哪兒?他整晚沒睡,一直在想,天光漸亮的時候終于想明白了,是試穿那人長得有問題,氣質(zhì)也不對。 他找到這個答案之后,還是不放心,就把裙子拿回家去請她媽掌掌眼。 蔣家敗落之前,蔣太太生活奢侈,她見過的珠寶首飾洋裝太多了,哪怕不會設計,她會欣賞,能看出這東西能不能賺錢。蔣太太做好了準備想給兒子一些建議,希望他把東西修改得更好,然而,在見過那條裙子之后,她差點背過去,那感覺用一個詞形容就是窒息。 “這就是你做出來的樣品?” “像這樣的垃圾,白送給我都不要,你計劃賣給誰?” “要是以前,做虧了就當是積攢經(jīng)驗,損失個幾百幾千也沒什么,現(xiàn)在這樣你還胡來?” “為什么不早給我看圖紙?就這個,你敗活了多少錢?說啊,你敗活了多少錢?” …… 蔣仲澤在家道中落之后的第一次嘗試失敗了,這次的作品根本沒能問世,就被蔣太太消滅在了小作坊里。 之后他老老實實重新做了設計,并且第一時間給蔣太太看了圖稿,母子二人經(jīng)過激烈的討論,最后改出一個雙方都還滿意的作品。這次的東西不像之前那么可怕,穿上身也沒多好看,不過是中規(guī)中矩。 他舅看著干著急,說這個做不好就換個行當,換個穩(wěn)妥的。蔣仲澤想了想,沒同意。 他想起已故的蔣老爺說過,做什么都要堅持。失敗不可怕,就怕不成功立刻放棄,整天都在換行當,到最后一事無成。 難得他把這番話聽進去了,從那之后就在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剛開始的時候,做舅舅的是真心實意想幫這個毀容破相的外甥。后來麻煩事多了,貼的錢多了,親情飛快消磨,他家里總因為蔣家母子爆發(fā)爭吵,為他們簡直焦頭爛額。 從關心到漠不關心也就是兩三年吧。 蔣仲澤他舅母煩死小姑一家了,至于他舅,沒撐過三年就開始閉門不見,哪怕見到也勸他腳踏實地,既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就別折騰了,有錢的時候失敗是成功他媽,沒錢的時候每次虧本都能要你命。 蔣仲澤做夢都想翻身,他聽不進勸,偏偏自己沒本錢,他就問搬過來之后認識的朋友借了錢。 借這點錢還不夠,他又想錢生錢。 數(shù)年前,蔣仲澤還曾經(jīng)質(zhì)問他爸,為什么要去碰大/煙?為什么要去賭?結果才多久,他也不上后塵。為了掙錢,他進了賭場,本來想著就試試,看自己有沒有賭運,結果那半天他一直賺,怎么買怎么賺,他覺得該自己發(fā)財了,籌碼越下越多,結果一把輸了個精光。 輸出去之后他還沒清醒,就在里頭跟人借了錢想翻身,結果呢?等他走出去的時候身上一個子兒沒剩,還欠下一屁股債。 債主催命似的催他還錢,說不還就要剁他指頭砍他手。蔣仲澤又去找他舅,說最后一次,讓他舅幫幫忙。舅老爺如今再看這外甥,根本心疼不起來,聽說蔣仲澤在門口,他直接擺手說不見,都沒等管家把話講完。 左右不是借錢就是打著親情牌來借錢,每次都說沒問題,很有把握,事實證明他根本沒繼承到他爸做生意的天分。 也可能是還沒學到什么蔣家就敗了…… 這天管家給傳了兩回話,他舅都沒見人,舅老爺想著讓他吃點苦頭總該清醒一點。結果沒兩天就接到噩耗,蔣仲澤被催債的催得太急,他還不上,拿命填了。 聽說是走投無路自殺的,舅老爺心有存疑,他覺得這個能折騰的外甥不是會自我了斷的人。 雖然存疑,他沒去深究,當天晚上坐在床沿邊還感覺松了口氣。也就是想起數(shù)年以前英姿勃勃意氣風發(fā)的外甥心里有些恍惚。 那時蔣家真是望門富戶,過著誰看了都羨慕的奢侈生活,哪怕到今天,舅老爺還是不敢相信,他們怎么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 meimei說是因為錢雪。 外甥說是因為郁夏。 總之就是招惹錯了兩個女人…… 這幾年的經(jīng)歷像大夢一場,好像夢醒了又能回到原點。 還不止舅老爺這么想,蔣仲澤同樣是這么想的,這樣的日子他再也過不下去了,他很累,想睡一覺,認為睡醒就能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