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怎么你們還想同大人動手？大人去來一趟這般辛苦，沒求來稻種就沒有苦勞了嗎？是陳鄉(xiāng)候說沒有，他不給，你們要罵罵他，罵大人作甚？

    罵他？

    全天下種地的謝謝他都來不及，誰會罵他？

    就算高產(chǎn)水稻還沒推廣開，其余幾種已經(jīng)讓農(nóng)戶獲益良多，原先餓肚子的現(xiàn)在能對付了，原先勉強果腹的現(xiàn)在能吃飽了，民間都稱喬越是活菩薩，有不少自發(fā)給他供長生牌的，以前求的是風調(diào)雨順，現(xiàn)在求陳鄉(xiāng)侯加把勁再出成果，就希望年年都有好消息傳來。

    本來場面還能控制，衙役這番話直接激起民憤，就有人振臂一呼，說揍他！揍他個黑心縣令！打著為百姓做事的幌子回家走親戚，收賄賂兩車回來張個榜就把大家伙兒打發(fā)了！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人激動起來本來就容易喪失理智，尤其人一多，更容易引起暴/亂。

    混亂之中，立功心切的衙役被亂拳打了個鼻青臉腫，曹耀祖有人護著稍好一些，不過也挨了很多下，撤回縣衙里頭關上大門才把人隔絕在外頭。

    那些挨了拳頭的衙役都在咬牙切齒，痛斥聚眾鬧事的暴/民！說該把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抓起來投下大獄！曹耀祖也是這么想的，但他不敢全抓，只得吩咐說抓幾個煽風點火的殺雞儆猴，至于其他人讓他們回去準備春耕，把張貼出去那個多謄幾分，發(fā)到各鄉(xiāng)，讓農(nóng)戶們學起來。

    這手恩威并施沒毛病，他能想到退而求其次學習改良后的種稻法腦子也算活泛，在曹耀祖看來，現(xiàn)在他受點委屈，等水稻成熟收割回來農(nóng)戶們會感謝他。全岑州都沒拿到雜交稻種，他卻能帶領大家增收。

    曹耀祖想得還是太簡單了，他農(nóng)學知識過于淺薄，應該說幾乎沒有，所以才會犯下大錯。

    他以為新式種法是通用的，其實并不。

    程序上可能差不多，實際cao作的時候因為稻種不同，水稻生長的各個階段時間長短會有差異，需求也不同。常規(guī)稻和雜交稻區(qū)別蠻大的，不能一概而論。喬越發(fā)出去的手冊并不是說個大概，他講得很細致，并且也讓農(nóng)事專員們通知到各鄉(xiāng)，告訴他們自留種還是老方法伺候。

    顯然，曹家父子沒問過農(nóng)事專員的意思，他們自己也沒有農(nóng)學知識儲備，悄悄就偷了師。

    曹耀祖拿了個臨州雜交水稻種植教程回去推廣，讓富山縣用這個方法種他們的常規(guī)稻。

    結果是什么呢？

    非但不能最大限度增產(chǎn)，并且存在品種上的沖突，會有不適宜之處，成熟后不僅沒法增收，反而可能減產(chǎn)。

    農(nóng)戶們本來就是憑祖宗傳下來的經(jīng)驗在種地，如果遭遇的狀況是從前沒見過的，他們很難隨機應變，一旦地種壞了，憑自己幾乎沒可能完成搶救，一季收成極有可能就此砸了。

    這些曹耀祖想也沒想過，他滿心火熱想的是什么呢？想的是等到七八月份，岑州水稻收割，同樣是用自留種，富山縣收成翻其他縣一倍，他今年高升有望。

    想到七八月份接踵而來的盛贊，曹耀祖大方的原諒了這些因為無法接受巨大落差暴起鬧事的農(nóng)戶，就連帶頭的幾個也只關了十天半月就從牢里放出去，讓他們聽衙門安排，準備春種。

    發(fā)泡育秧移栽這個過程還算順利，后面幾個生長階段，家家戶戶都出現(xiàn)了很多問題，富山縣這一季的水稻種得很亂，距離收成還有個把月，農(nóng)戶們就絕望了。一畝田能收多少其實在結粒之后就能看得出來，今年他們用上了衙門公示的新辦法，種出來的水稻比往年還要差太多了。

    雜，亂，還有大量的空秕，收割的時候都能感覺缺分量，上手輕飄飄的。

    富山縣是岑州排名靠前的富?？h城，也是岑州產(chǎn)糧大縣，縣內(nèi)耕地面積大，良田尤其多。曹耀祖一聲令下，全縣農(nóng)戶跟著他胡搞瞎搞，結果是什么呢？

    今年富山水稻平均畝產(chǎn)折半，一畝良田只收回百多斤干谷，脫粒之后看著就一小堆糙米，各鄉(xiāng)農(nóng)戶坐在田埂上哭，瞧著比雙親過世還慘，哭夠了就有人帶頭往縣衙去，問衙門討說法，要道理。

    大家伙兒都是照衙門張貼的最優(yōu)辦法種的，結果非但沒像縣令大人保證的那樣多收一倍，產(chǎn)量縮水那么多！

    富山縣原本有三百多斤的畝產(chǎn)，現(xiàn)在對半剩一百多，品質(zhì)還差，根本賣不起好價錢。算算精力和本錢，這一季種虧了！說血虧不過分！

    要是某一家這樣，還能說是自己種得不對，全鄉(xiāng)一個樣，衙門不給說法？

    “衙門得補償我們！必須得補償我們！”

    “就知道姓曹的是靠他岳父才當上官，有什么本事？怕是只有吹溜拍馬的本事！”

    “不該信他！咱們就不該信他！”

    “走！上衙門讓他賠我們稻谷！我家六畝良田，虧了得有一千斤！那可是一千斤！”

    “……”

    曹耀祖也快瘋了，從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立刻修書送回康平，問父親臨州種稻的情況，田里稻穗長勢。

    曹老爺說全臨州水稻長勢喜人，劣田與往年差別不大，良田基本能達到陳鄉(xiāng)侯預期，農(nóng)事專員估計每畝能收千斤，各鄉(xiāng)農(nóng)戶喜不自勝。這時候曹老爺并不知道曹耀祖經(jīng)歷了什么，還問他富山縣如何，曹耀祖收到快馬加鞭送來的回信，傻眼了。

    本來以為問題出在喬越那里，這樣的話臨州收成也該不好，可實際呢？人家景氣得很，減產(chǎn)的只有富山。

    那完了。

    曹耀祖急上了火，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又問父親謄抄的種稻新法真沒有錯？曹老爺才覺察出不對，說鐵定沒錯，問他怎么了？

    這封信讓曹耀祖深感窒息，他想象中的盛贊沒有來，等待他的是全富山農(nóng)戶的憤怒，尤其在水稻收割之后，臨州又傳捷報，聽說試種雜交水稻的良田畝產(chǎn)平均上千斤，農(nóng)戶們紛紛歌頌朝廷歌頌陳鄉(xiāng)侯……人家畝產(chǎn)千斤，他們呢？他們五六畝地統(tǒng)共才能收一千斤。人家種一季水稻吃不完，他們交完稅就沒剩的。

    曹耀祖就算少年老成，也是頭一回遇上這種事，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游氏看他這樣，安慰說不必著急，凡事有父親兜底。再說，這辦法明明是跟陳鄉(xiāng)侯學的，種壞了該賴他才對！

    遇上這種棘手事，曹耀祖都沒心思哄游氏高興，只勉強笑了笑，讓她不必擔心說會有辦法，就把人請出書房去了。游氏看相公這樣很是心疼，她想做點什么，就吩咐人偷偷放話出去，說這種新式種法是陳鄉(xiāng)侯教的，姓喬的見不得岑州增收，他故意坑人！

    游氏信了曹家人說的，覺得喬越對曹家有成見在故意整人，她是最相信這套說辭的，哪怕別人提醒說這辦法是大人自己謄抄來，游氏依然相信這里面有問題，喬越鐵定動了手腳。

    在她的堅持之下，這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