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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眼底空寂,仿佛無欲無求。后頭領(lǐng)著一眾錦衣衛(wèi),清一色的飛魚服,佩刀繡春,壓迫而來,氣勢如虹。 一個天生教人畏懼的人,帝姬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她心頭有些驚訝,方才明明見他在游廊上,難道是有千里眼順風(fēng)耳,這會兒就來捉拿她了!思索亦無果,欣榮面上悻悻的,平素的驕橫刁蠻在眨眼間沒了影兒,只堪堪扯出一個干巴巴的笑,“謝大人?!?/br> 謝景臣面色如常,走到眼前朝她揖手,恭謹?shù)溃骸安恢奂Т篑{,未曾遠迎,招待不周,還望殿下恕罪。” 欣榮裝模作樣地咳嗽一陣兒,擺擺手說:“大人言重言重,沒什么周不周的,本宮從前便聽聞丞相府雕梁畫棟,今日便跟著皇子一道過來,隨便看看么?!闭f完掃一眼周遭,咦了一聲,“元成皇子呢?” 他聞言沒什么反應(yīng),兀自揖手道:“近日課業(yè)繁重,皇子觀戲時有些乏了,臣已派人送殿下去休息了。” 課業(yè)繁重?帝姬做出副牙酸的表情,放眼整個紫禁城,誰不知道她這個弟弟向來頑劣,仗著一個得勢的母妃和長子的身份,在宮中可謂是不學(xué)無術(shù)胡作非為。前頭請的幾個老師都讓那小子給折騰得不成人形,父皇無可奈何,找來了謝景臣,這才令皇子有所收斂。 欣榮心頭暗暗佩服謝相,口里哦了一聲,點頭說:“有勞謝大人了……”說著一頓,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來,試探道:“大人,今兒的戲班子是……” 話音未落,碧海閣那廂卻急匆匆地跑過來一個人,端著拂子累得氣喘吁吁,竟是宮中司禮監(jiān)秉筆的李三金。 一路疾跑,李公公早已是滿頭大汗,跌跌撞撞在兩人跟前兒跪下去,氣喘吁吁道:“奴才參見帝姬,參見相爺……” 欣榮皺了眉,暗道紙果然包不住火,偷偷出個宮,以為瞞天過海,沒想到鬧得人盡皆知!她不大高興,沉聲道:“什么事?” “殿下,”李公公狠命吸了幾口氣,諾諾道:“老祖宗提前從五臺山回來了,儀仗馬上就要到神武門了!” 撥弄佛珠的動作戛然而止,謝景臣微微凜眸,神色忽然變得詭異莫測。 ☆、堂前燕 太后原定的返宮日子是下月初,由于變數(shù)來得突然,該有的排場陣仗絲毫沒鋪拉開。百官相迎鑾儀千里的盛況全看不見,消息傳入紫禁城時,皇帝還在鐘粹宮里替良妃描丹青,聞言被生生唬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往神武門去迎,一路火急火燎,甚至撞翻了一個唐三彩大花瓶兒。 急急忙忙趕過去,打眼一望,卻見太后的鳳輦已經(jīng)浩浩蕩蕩地過了九重釘朱紅門,大空地上跪了一地的宮人和朝中部分臣工,各宮嬪妃同皇子帝姬們跪在最前方,皇后領(lǐng)頭,真紅的闊袖禮服華貴雍容,伏在地上呼號老祖宗千歲,氣吞日月震耳欲聾。 高程熹心頭長舒一口氣,清了清嗓子負手而立,金輝耀耀中又成了呼風(fēng)喚雨不可一世的一國之君,方才的狼狽同慌張早藏了個一干二凈。他側(cè)目看一眼身旁的內(nèi)官,面露慍色,口里道:“老祖宗提前回京這樣大的事兒,怎么朕不知道?” 內(nèi)監(jiān)面色有些為難,躬身托了雙手諾諾道:“大家,奴才也是才知道的消息。老祖宗不讓聲張,說犯不著興師動眾,省得您和皇后娘娘平白受些累?!?/br> 宣帝一陣沉吟,擺擺手說知道了,抬眼看前方,鳳輦已經(jīng)徐徐停了下來。隨侍的內(nèi)官上前打簾子,左右嬤嬤去扶,未幾,一個著深青繪翟祎衣的婦人緩緩下了輦。冠帽上飾九龍四鳳,腰束金革帶,年過四旬卻仍舊尊養(yǎng)得極好,容光耀眼,端莊美麗。 皇帝的神色驟然變得恭謹有禮,微彎了腰上前去,恭恭敬敬道:“給母后請安,五臺山路途遙遠,母后舟車勞頓,必是辛苦了?!?/br> 太后唇角掛著絲寡淡的笑,一面朝前走一面道:“既然是為皇帝和大涼江山祈福,辛苦些也不打緊。哀家雖然年紀大不中用了,這點兒累還是受得住?!?/br> “母后這是說的哪里話!”高程熹道,“老祖宗正當(dāng)盛年,福澤還綿長著呢?!?/br> “皇帝這張嘴啊,就是會哄哀家高興?!碧笮ζ饋恚谌巳豪镱^掃一眼,瞧見皇后時皺了皺眉,道:“多日不見,皇后怎么瘦了?” 岑皇后心頭一喜,欠了欠身道:“臣妾很好,一切都好,多謝老祖宗掛念?!?/br> 太后頷首嗯了一聲,眸光掠過良妃時很快地掃了過去,又朝皇帝開口,語氣不咸不淡:“今年的選秀大典已經(jīng)畢了,皇帝可得佳人?” 問起這茬兒,宣帝面兒上似乎有些掛不住,咳了兩聲方道:“老祖宗掛心了,今年的秀女中不乏溫恭嫻淑之輩,等老祖宗休息好了,兒子便讓新入宮的嬪妃去慈寧宮給您請安?!苯又活D,想了想便轉(zhuǎn)了個話頭,說:“母后眼睛不大好,不如兒子在諸娘子里給您挑個字兒好可意的,平日里抄經(jīng)書的活計便交給她,您也省省心?!?/br> “難得皇帝有這份兒心。哀家的眼睛還能用幾年,將來實在不行,皇帝隨便打發(fā)幾個司禮監(jiān)的來就行了?!碧笳f,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瞧哀家這記性,司禮監(jiān)今非昔比了,替哀家閑抄佛經(jīng)未免大材小用?!?/br> 這話聽得皇帝面色微變,他略皺了眉,試探道:“請老祖宗明示?!?/br> 太后卻只一笑,目光在群臣里頭打望一番,再開口時已答非所問了,“謝丞相呢,怎么不見人?!?/br> “老祖宗回來得突然,謝愛卿恐怕還在進宮的路上?!备叱天湔f完便狠狠剜一眼一眾宮人,口里斥:“一幫不中用的奴才,連老祖宗回宮這樣的大事兒都不提前知會,必定嚴懲不貸!” 太后卻搖頭,“都是哀家的意思,皇帝息怒。行了,時候也不早了,哀家去英華殿一趟,皇帝不必陪著了,各忙各的去吧。”說完一轉(zhuǎn)身,扶了嬤嬤的手頭也不回地去了,又低聲道,“傳哀家的話,讓謝相入了宮便來英華殿覲見?!?/br> ****** 國之大事,在祀與戒。 古往今來,人有所畏,皇族中人更不例外。除去每年例行的出宮祈福外,紫禁皇城中也修筑了許多佛堂道觀,一年四季,祭祀不斷,足見帝王對神明的敬畏。 宮墻上的人影被拉得極長,身姿清挺。謝景臣從長街盡頭轉(zhuǎn)了個彎,只身一人踏入了兩宮間的夾道,朱紅的墻壁遙映頭頂?shù)娜展猓毸殪届坏墓馊φ樟了哪?,是一層持重的金?/br> 這條小徑是往英華殿的近道,走過了數(shù)不清的次數(shù),所以變得格外熟悉。 他不疾不徐地走,從容不迫,面色沉靜,少頃,一座尊威肅幽的宮殿便坐入了眼中。英華殿大佛堂極是宏偉,面闊五間黃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