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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 算了。 脾性不合,道法不合,連看個月亮都不合,要維持這段萍水之緣實在太難,既靈將凈妖鈴重新系到腰間,準備熄滅浮屠香,與這位水中男子告別。 就在她準備掐斷浮屠香的時候,煙中忽然劃過一道紫光。 既靈一驚,立刻抬頭去看,只見原本盤桓在沉船處的香縷忽然化作幾道紫光,如利劍般越過高聳圍墻,直直射入深宅大院! 既靈懊惱,是她疏忽了。 雖然水中這位不是妖,但不代表水中無妖。 譚云山見既靈不看天,光看自己家的圍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怎么了?” 既靈抬手一指朱紅色大門:“你認得這戶人家?” 譚云山哭笑不得:“非常認得。” 既靈聽出話音:“你家?” 譚云山點頭,點得太用力,差點又喝口水。 既靈顧不上關心他,急切道:“快帶我去你家!” 譚云山愣住:“去我家?” 既靈定定看向院墻,仿佛能透過它們看見庭院深處:“紫光現(xiàn),妖入宅?!?/br> 既靈自認這話說得嚴肅高深,頗有說服力,卻遲遲沒等來水中人的回應。 雨不知何時竟然停了,陰云下只剩清涼夜風,吹得天地間一片靜謐……和尷尬。 “姑娘……”水中人終于開口。 既靈舒口氣,低頭望他,洗耳恭聽。 “聽我一句勸,騙人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歪財終要歪路去,何不回頭走正途?” “……” 她的凈妖鈴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既靈不再費口舌,直接坐下,拿起小盤子斜插入水——開劃! 木盆作船,瓷盤作漿,譚云山這輩子頭回見如此清新脫俗放蕩不羈的女子,要不是對方一臉誓要騙到底的執(zhí)著,他真的愿意就這樣安靜欣賞。 撲騰—— 嘩啦—— 撲騰—— 嘩啦—— “你跟著我干嘛?”水中這位掄開胳膊以矯健之姿,三兩下,竟已同自己的小木盆并駕齊驅。 “姑娘現(xiàn)在要去我家,豈有不讓在下跟著的道理?” 所謂風度,就是浪里白條滿臉泥水都不影響人家談吐文雅,平和從容。 既靈發(fā)誓她所有捉過的妖里,都沒這位讓她焦灼,偏對方不急不躁,態(tài)度平和友善,讓她都沒辦法翻臉,只能無奈嘆息:“就算你要跟,也可以站起來蹚水走吧,非這么撲騰地游嗎?” “好?!弊T云山倒好說話,立刻從善如流地應,然而身姿一動不動,仍只有一顆頭和少許肩膀露在水面之上。 既靈被打敗了:“那你倒是站起來啊。” 譚云山一臉真誠無辜:“我已經站起來了。” 既靈仔細打量,果然對方已垂直立于水中,一動不動,當下詫異:“水已經這么深了?” 譚云山嘆口氣,道:“我家這里是城中地勢最低的,水都往這邊涌,沒辦法。” 既靈了然,難怪木盆到此處也不大愿意再漂了,四面八方的水都往這里來,木盆哪里還漂得出去。 弄清楚緣由,既靈繼續(xù)劃水,想以最快速度抵達正門。雖然水中人把她當騙子,但這么大的府宅,當家話事者怎么看都不像會是水中這位雨夜賞月的奇男子,所以入不入得了宅,也不是他一句話可以定的。 既靈邊想邊劃,直到木盆重新漂出一丈多遠,她才發(fā)現(xiàn)水中人并沒有再跟上來。莫名其妙地回頭,就見男子一動未動,雖看不見水下,也能料想到他依然原地站著。 “怎么了?”雖然厭煩對方跟隨阻攔,但對方不跟了,又著實讓人沒底。 水中男子眨眨眼,開口:“我家這里是城中地勢最低的,水都往這邊涌,沒辦法……” 既靈:“……” 是她記性發(fā)生了錯亂還是男子忽然失憶了,這話不是剛說過嗎! “……所以?”受不了無聲沉默和看不見盡頭的等待,既靈咬牙切齒地又追問了兩個字,她發(fā)誓,自己這輩子最好的耐心都獻給槐城了。 好在,對方可能領悟了她的臉色,祭出后半句:“所以像剛剛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就砸沉了別人的船是非常危險的,但凡換個水性差的,都容易出人命?!?/br> 雖然過程煎熬,但人家最后說的這句話,確實沒法反駁。 既靈沉默下來,片刻后,誠心道:“是我魯莽了,抱歉?!?/br> “沒關系?!彼心凶勇冻鰸M意微笑,應答之迅速,笑容之燦爛,讓人真的很想再砸他一次。 “在下譚云山?!?/br> 既靈剛想繼續(xù)劃,就聽見對方又追加一句。 來而不往非禮也,她只能報上名號:“既靈。” “哪兩個字?如何寫?” “……” 譚云山眼見著騙子姑娘腰間的鈴鐺開始隱隱閃出熟悉的大鐘似的光,識相閉嘴。 他不相信世間有妖,但卻相信世間有人能修煉出威力巨大的道法奇術,比如莫名其妙變出一口喪心病狂的大鐘什么的,所以安全起見,不撩撥虎須為妙。 一盆一人,同時抵達譚府大門,譚云山現(xiàn)行游上臺階,至門前停住,嘩啦起身,竟大半個人都立出水面。 一襲月白色衣衫已被泥水浸透,卻并未顯出更多狼狽,反倒因濕透貼身,勾勒出譚云山挺拔頎長的身量,比泡在水中時,少了些秀氣,多了幾分舒朗。 既靈怔怔看了半晌,總算開口:“你家臺階怎么修得如此高?” 譚云山還以為她要發(fā)表什么高見,等半天,等來這么一句,無奈解釋道:“我家這里地勢低,只要雨下得稍微大一點,就算別家不淹,我家也一定進水,到我爺爺那輩終于忍不了了,正好家里也有錢,索性重修了宅子,據說是下面支了粗木,塞了巨石,反正生生將整個宅子抬高了三尺,聽我爹說從那以后家里再沒淹過。” 既靈看著沒過譚云山膝蓋的水,對這個“再沒”,持觀望態(tài)度。 譚云山看懂了她的揶揄,也承認:“今年的雨確實邪性……”然后又趕在既靈挑眉之前,補完后半句,“但天災就是天災?!?/br> 既靈不再和他爭辯,起身跨出木盆,毫不猶豫踩入水中。頃刻間,水就沒過了她的膝蓋,刺骨的冷像針一樣扎得她整個下半身都打寒戰(zhàn)。更不能忍的是,同樣是水漫膝蓋,在譚云山那里,就是剛剛漫過,明顯人家一抬腿就能蹚水輕快前行,可在自己這里,就直逼大腿,怎么瞧都不是一個可以用“淺”形容的深度。 既靈不甘心地仰起頭,企圖以氣勢挽回身高上的劣勢。 譚云山毫無所覺,反倒是被她的利落入水驚著了,心想滿槐城怕是也找不出來一個敢這么就往泥水里下的姑娘,不帶一絲為難和扭捏,大方得就像身處的不是黃泥湯,而是百花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