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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濃淡不一的水墨。 想到心硯,心口便是一陣巨疼。白云暖倒吸一口涼氣,撫著心口,便跌跌撞撞向梅香塢跑去。 她要知道父親母親會如何處理心硯的后事,絕不能像對待普通奴才那樣草草埋了。 進(jìn)了梅香塢的里間,見室內(nèi)燈光雪亮,父親正喂好了藥,母親正替哥哥掖著被子。她雙腳一軟,便跪在了地上,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 白玉書和白姜氏一震,都來拉她。 白玉書道:“你這是怎么了?劉郎中說了你哥哥性命無礙,只是暫時不能蘇醒而已?!?/br> 白云暖搖頭,“不為哥哥的事,為了心硯?!?/br> 白姜氏嘆了一口氣,“我現(xiàn)在總算明白為什么當(dāng)初我提議讓心硯伺候你嫂嫂,你執(zhí)意不肯,原來她究竟不是良人?!?/br> 白云暖想起心硯滿身的傷痕,心口便灼燒得厲害,她只能使勁捶打自己的心口,才能讓自己冷下來,她艱難地喘著氣道:“長嫂是咱白家的媳婦,是哥哥的妻子,如何追究得她?只求父親母親厚葬心硯!” 白云暖說著便磕下頭去。 白姜氏和白玉書互視一眼,二人一齊扶了女兒起身。 白姜氏道:“那丫頭是你救進(jìn)府內(nèi)的,如今不得善終,你心里沉痛我們當(dāng)然理解,橫豎依了你就是,如何cao辦,你自己看著辦吧!我讓真娘幫你?!?/br> “有什么要幫的,還可去找溫鹿鳴。你知道你哥哥現(xiàn)如今這樣,父親母親實在沒有心力去管一個丫鬟的后事。”白玉書道。 白云暖點頭,止不住淚紛紛而落。父親母親能答應(yīng)讓她將心硯的后事辦得熱鬧一點,已經(jīng)是極端寬宥縱容她了。 于是心硯的后事便如小戶人家喪女一般小cao小辦了一把。也有棺材入殮,而不是一頂草席裹尸;也有喪樂敲敲打打,而不是一抔黃土隨意埋了。只不過這一切都是在白家之外,另租了個靈堂布置的。 前后弄了兩日,終于讓心硯入土為安。 心硯的墓地是白云暖讓溫鹿鳴去精心挑選的,在洛縣城外五里坡頭。墳頭,立著寫上“meimei心硯之墓”的木碑。 父母兄長俱在,白云暖不能給心硯穿素服,帶白花,只是穿了件雅素的衣裙。 秋風(fēng)中,山坡上柿子樹安靜掛滿小燈籠般的柿子,令秋的肅殺多少添上一點生機。 柿子樹下,白云暖和溫鹿鳴并肩而立,看著墳頭白幡在秋風(fēng)中飄飛,白云暖心里默說了無數(shù)個“對不起”。溫鹿鳴道:“阿暖,回吧!天涼了,萬一著涼,世伯和世伯母已經(jīng)為著白世兄的事情分身乏術(shù),你可要保重自己?!?/br> 紫藤站在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手里捧著披風(fēng),盯著白云暖和溫鹿鳴的背影發(fā)怔。小姐美人胚子,溫公子也豐神俊雅,若拋開家世門第,其實,小姐和溫公子在人品上更加般配呢!但是眼下,自己做了章乃春的細(xì)作,也不能不替章乃春籌謀。 見白云暖和溫鹿鳴都回過身來,紫藤忙將披風(fēng)捧上去,替白云暖披上,溫鹿鳴竟不由自主就上前替白云暖系上披風(fēng)的帶子,紫藤有些吃驚。 于是這夜,信鴿飛進(jìn)白家園子時,紫藤在給章乃春的字條上除了記錄白振軒的傷勢進(jìn)展、心硯的后事已畢之外,還加了一條:五里坡墓前,溫鹿鳴為白小姐親系披風(fēng)帶子。 第一百零二章 狗友 夜幕中的章家是一座燈火輝煌的豪宅。 屋內(nèi),章乃春四仰八叉癱在棠梨木漆紅灑金雕花躺椅上,他的腳跨在躺椅扶手上,在空中一晃一晃,赭衣繡袍和飛鳳烏靴也一擺一擺,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金玉其外,繡花枕頭,章乃春的身上總散發(fā)著nongnong的紈绔之氣。 四兒捧著信鴿走了進(jìn)來,章乃春立即坐起了身子。 四兒解下信鴿腳上紅線綁著的字條,章乃春攤開看了,登時橫眉倒豎起來,嘴里罵了聲:“溫鹿鳴這個混蛋!”便起身整了整腰間系著的藍(lán)田玉帶走了出去。 四兒跟了上來,“少爺,你要去哪里?” “心里不爽,找人喝酒去!”章乃春說著大步向外走。 四兒趕緊回身抓了屏風(fēng)衣架上的披風(fēng),小跑著追上他家少爺,給他家少爺披上。 章乃春披上大紅綢緞披風(fēng),襯得龍眉鳳目,皓齒鮮唇,愈發(fā)餐霞吸露,冉冉驚人。他甩了甩頭,頭頂鑲著大顆珍珠的金冠便抖了抖,再整了整披風(fēng)領(lǐng)子,“蹬蹬蹬”跑下石階,穿過園子向外走去。好一派風(fēng)流倜儻的富家公子架勢。 ※ 洛縣“宜家酒肆”最豪華的包間內(nèi),吊兒郎當(dāng)坐著倆人:錢隨往(由讀者“誰來隨往”飾演)和顏俊。 這兩人是表兄弟。 錢家產(chǎn)微業(yè)薄,更不幸的是父母早喪,愈加零替。 所以錢隨往年當(dāng)弱冠,無力娶妻。只與老仆錢興相依同住。錢興日逐做些小經(jīng)紀(jì)供給家主,每每不敷,一饑兩飽。 幸得其年游庠,洛縣有個表兄,住在北門之外,家道頗富,就延他在家讀書。 那表兄便是顏俊,與錢隨往同庚生,都則一十八歲,顏俊只長了錢隨往三個月,因此錢隨往呼之為兄。 顏俊父親已逝,只有老母在堂,亦未曾定親。 錢隨往因貧未娶,顏俊是富家之子,如何一十八歲,還沒老婆?其中有個緣故。那顏俊有個好高之病,立誓要揀個絕美的女子,方與他締姻,所以急切不能成就。況且顏俊自己又生得十分丑陋。面黑渾如鍋底,眼圓卻似銅鈴,痘疤密擺泡頭釘,黃發(fā)蓬松兩鬢,牙齒真金鍍就,身軀頑鐵敲成。如此其貌不揚,白瞎了他爹娘給他取的“顏俊”的名字。 那顏俊雖則丑陋,最好裝扮,穿紅著綠,低聲強笑,自以為很美。更兼他腹中全無滴墨,紙上難成片語,偏好攀今掉古,賣弄才學(xué)。 錢隨往雖知不是同調(diào),卻也借他館地,為讀書之資,每事左湊著他。故此顏俊甚是喜歡,事事商議而行,甚說得著。 久而久之,帶累著錢隨往也壞了心性。表兄弟二人湊到一處便不思進(jìn)取起來,早把課業(yè)丟到一邊,一天到晚盡跟著章乃春一班人吃吃喝喝,做了酒rou朋友。 章乃春出手闊綽,所到之處吃喝玩樂揮金如土,這表兄弟二人樂得跟在他身邊做個芻狗,成天價游手好閑。說是朋友,實為爪牙。 當(dāng)夜,表兄弟倆正在“宜家酒肆”內(nèi)一邊攀談一邊等著章乃春,忽見包間簾子一挑,章乃春走了進(jìn)來,登時蓬蓽生輝。 二人忙起身相迎。 章乃春脫了披風(fēng)讓四兒拿出去,坐到桌邊便自顧自喝了幾杯酒。 錢隨往和顏俊互視一眼,不解地看著章乃春。 顏俊問道:“春哥,你有心事?” 章乃春沉著臉色,“唔”了一聲。 錢隨往便賠笑道:“春哥,不如說出來聽聽,我兄弟二人為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