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墊著兩個軟枕,正半靠在床頭閉著眼養(yǎng)神,聽到李惟元的聲音,她緩緩的睜開了一雙渾濁的眼。 她年紀大的人,今年端午的時候原就被氣的輕微中風(fēng),元氣受了損傷,雖然后來用人參靈芝等珍貴藥材補了回來,但到底還是大不如前。而最近又接二連三的出了這么多的事,壓垮樹枝的最后一片雪花一樣,她早就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 李惟元站在花紋繁復(fù)精致的地毯上,看著她灰敗的面色,只覺心中一陣暢快。 那些年中他所受的奚落和踐踏,現(xiàn)在終于可以還回來了。百十倍的還回來。 老太太直覺今兒李惟元有些不對。 怎么說她也是他的祖母,以往他見到她的時候必然會先向她行禮請安問好,但是現(xiàn)下自打他進來之后卻只是一直站在那里,腰背挺的筆直,沒有絲毫要向她下跪彎腰請安問好的意思。而且燭光影里,也不知道是她眼花了,還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李惟元看著她的目光中有一絲嘲諷的笑意。 老太太原想發(fā)怒,拿出她長輩的派頭來呵斥李惟元不遵禮儀,但她轉(zhuǎn)念想著現(xiàn)下整個家都這樣了,唯一能指靠的也就只有眼前的這個大孫兒了。而且前些年自己還那樣的對待這個大孫兒,他心中就一點都沒有記仇? 罷了,暫且也只能放低姿態(tài)求著他了。 老太太心中無奈的嘆氣,但說出來的話卻還算溫和:“你三叔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吧?” 李惟元沒有說話。 李修柏的事他怎么會不知道?實際上這事原就是他在背后暗中cao作的。 老太太見他不說話,又暗中嘆了一口氣,隨后才慢慢的說道:“你三叔貪墨的這事,暫且不論是真是假,但他畢竟是你三叔,你做侄兒的,這個難關(guān)你可得幫幫他?!?/br> 李惟元依然沒有說話,只是攏著雙手,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見他這樣,心中就有了怒氣,但又不好發(fā)作的,只能壓抑著自己的怒氣,繼續(xù)的‘開導(dǎo)’他:“我也曉得這事會讓你為難,但你和三叔畢竟都是一家子,親叔侄,唇亡齒寒的這個道理祖母相信你是明白的,也不用我多說什么了?!?/br> 李惟元還是沒有說話,不過看著她的目光里面的嘲諷之意越發(fā)的重了。 老太太見著他這樣,原還是灰白的一張臉這時倒是氣的紅了。她張口就想要呵斥李惟元兩句,但想著現(xiàn)下的這個局面還能怎么樣呢? 又想著,李惟元必然是因著前些年的事心中對她有恨的,說不得,現(xiàn)在人在屋檐下,形勢迫人,也暫且只能低這個頭了。 但到底心中還是有些不大愿意向自己的一個孫兒低頭的,所以老太太就含含糊糊的說道:“你是個好孩子,祖母一早就曉得你必能成大器的。前些年祖母對你那樣,也是想著磨煉你志氣的意思,你心中要明白,都是祖母的孫兒,我李家的血脈,祖母心中自然也是疼你的,也是盼著你好的。” 頓了頓,她又說道:“禮部的趙侍郎想必你也知道的,上次我七十大壽,他夫人和他女兒你也是見過的。那位趙姑娘心中甚中意你,趙侍郎和趙夫人心中也看重你,趙夫人還在我面前露了口風(fēng)。我原是想著過兩日就請媒人上趙家去替你求娶趙姑娘的,可不想這些日子就出了這么多的事,一時就沒顧上這事。但方才我想了想,這事不能再拖了,明兒我就請媒人去趙家提親。趙家是世家,三代四尚書,門生故吏遍天下,若與他家結(jié)親了,往后于你的仕途大有裨益。再者,最近家里出了這么多的事,你盡快成親,也算是沖一沖晦氣了?!?/br> 老太太心里打的主意自然是好的。若這門親事成了,那李修柏的事趙侍郎勢必要在其中出力的。 李惟元一直在笑著聽她說這些話,這時候聽她說完了,他就笑著輕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都兩只腳踏進棺材的人了,到現(xiàn)在還想著利用他的親事來為李家謀福利。但現(xiàn)下不同往日,他何須要再遷就她? 下一刻他唇角微彎,慢悠悠的就道:“這門親事我不同意?!?/br> 這是從小到大,他第一次對老太太說不。而一說出來這個不字,他就覺得如同是三伏天吃了冰塊下去一樣,通體舒暢。 往后他再不用看這個老妖婆的臉色過日子了,也不用再受她的冷言冷語了。他完全的可以將她踩在腳下,居高臨下的看她如何對自己開口求饒。 第98章 一飲一啄 老太太沒想到李惟元敢這樣直接的說他不同意這門親事的話, 她當即只氣的大咳了好一會兒,到最后只咳的面紅發(fā)亂,脖子上的青筋都梗了起來。 李惟元就一直攏著手站在那里,面上帶了淺淡笑意的看著她這樣的咳嗽,一絲一毫要上來幫忙或遞水的意思都沒有。 老太太心中大怒, 先前想著的形勢迫人這四個字早就給拋諸到了腦后去。 她伸手顫巍巍的指著李惟元,雖竭力想擺了往日威嚴的模樣出來, 但方才的那一陣大咳只讓她此時看起來極其的狼狽,說出來的話都夾帶了隱隱的痰音,還能有什么氣勢? “婚姻之事, 父母之命,現(xiàn)如今你父母不在了,我是你祖母, 這事自然是由得我來做主,如何有你置喙的余地?之所以告知你這件事, 原不過是想著你大了, 也不是要與你商量的意思。莫要想著你現(xiàn)如今是個官了, 就敢對自己的長輩不敬了。當今天子最重孝道, 我若真不顧念親情,告發(fā)了你,到時你可什么官都沒得做了?!?/br> 到了這會,老太太面上看起來依然是強勢的很。 “你以為,這李府還由得你做主?你以為,你說的話還能傳得出這間屋子?” 李惟元的這話說的滿是冷漠和嘲諷, 聽在老太太的耳中,只讓她原還氣的在猛跳的一顆心瞬間停頓了下。 但隨即,她就只覺得有一股寒意陡然從心中升起,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各處。 “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即便是心中震驚,老太太面上看著還算鎮(zhèn)定,說出來的話聽著也還有兩分威嚴氣勢,“這李府自然由我說了算,難不成還由你來說了算?” 李惟元聞言就笑了:“你覺得呢?” 老太太面色微變。她沉著臉看了李惟元一眼,忽然抬高聲音,叫著:“雙紅?!?/br> 若在以往,她這樣叫雙紅的時候,雙紅必然是立時就會掀簾子進來,笑著問她有什么吩咐,但是現(xiàn)在,她這樣叫了之后好一會,依然不見雙紅進來。 老太太心中就有些發(fā)慌。不過她面上依然還是沒有露出半分驚慌的神情出來,反而是又提高了聲音,叫著:“雙蓉?!?/br> 還是沒有人進來。 李惟元就一直攏手站在那里,面上帶著微微的笑意,聽她挨個的將這怡和院里的丫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