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安在醫(yī)院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醫(yī)生也說不清他到底是什么病，但就是身體很弱，有時清醒，有時昏睡，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氣，只能住院觀察。

    莊旭每天放學(xué)，第一件事，就是去醫(yī)院看陶子安，跟他講學(xué)校里的事情。如果陶子安不能說話，莊旭就在床邊坐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小心翼翼地拽著他的袖子，像是生怕他就這么突然不見了。

    躺在病床上的陶子安面色蒼白，小小的臉，瘦弱得像是一張單薄的紙，讓莊旭難以想起來他平時活潑燦爛，天天懟自己的精神模樣。

    脆弱得就像是瓷娃娃，一碰就碎掉了。

    莊旭總要mama來拽走，才不得不回家。

    有一次，他去醫(yī)院看陶子安，看到陶子安醒著，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了壓抑的咳嗽聲，漸漸控制不住，越來越劇烈，陶子安弓著腰，身體在顫抖，咳出了幾大口的血。

    莊旭僵立一秒，然后猛地沖了過去，一把抱住陶子安，哭得撕心裂肺，差點喘不上氣厥過去。

    “安安你不要死！如果你死了的話，我就陪你一起死！”

    被緊緊抱住的陶子安一臉茫然。

    莊母也沒想到，一向桀驁不馴的兒子會哭成這樣，明明總是和陶子安吵架，實際對方在心里卻是那么重要。

    后來莊母努力想辦法安慰他，沒辦法之下，哄他說：“安安沒事的，出院休養(yǎng)之后，還可以跟你讀同一個班，做同學(xué)，這樣不好嗎？”

    莊旭卻紅著眼圈，啞聲說：“如果他能不生病，我寧愿一直叫他哥哥?！?/br>
    他一直都很介意，陶子安在高年級壓著他，是他的師兄。但現(xiàn)在，只要陶子安能好起來，他就什么都無所謂了。

    ……

    半夜，莊旭猛然驚醒，背后被冷汗浸得濕透。

    眼睛通紅，很是酸澀。

    心里還很慌。

    他下意識就想去找陶子安，要看到健康的陶子安，才能安心。

    但現(xiàn)在這個時間，大家都還在睡覺，打電話也說不過去。

    于是，他只能拿起手機(jī)，翻出他和陶子安的聊天窗口，點開以前陶子安給他發(fā)的語音信息，放到耳邊聽。

    “噓噓，你是不是有病??？”

    “我不能和你說話，會拉低我的智商。”

    “噓噓，叫主人。”

    聽著那熟悉的軟糯聲音，莊旭的嘴角終于勾起了一點弧度。

    聽了一遍又一遍。

    莊旭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天邊都泛起了魚肚白，他才終于睡著。

    第二天，又到了起床該去學(xué)校的時間。

    這次，莊旭起得很早，洗過臉之后，清醒過來。

    他出門，和陶子安匯合，一起走去公交車站。

    走著走著，陶子安歪頭悄咪咪地看著莊旭。

    那視線，讓人無法忽視。

    莊旭垂眸看過去，就對上了他圓潤明亮的眼睛，鮮嫩泛紅的唇，充滿了朝氣，和夢里氣息奄奄的樣子完全不同。

    “干什么？”

    莊旭隨口問。

    陶子安卻狐疑地拉長了聲音：“咦惹——你不是莊旭吧？”

    “噓噓有很嚴(yán)重的起床氣，大早上臉色超臭的，喜歡用鼻孔看人，語氣也特別欠打，像我剛才這樣看他，他肯定一把推開我，說你是不是有病。”

    莊旭：“……”

    心里因為昨晚那個夢涌起的溫柔和憐惜，被陶子安幾句話捏得粉碎。

    莊旭在心里勸自己，忍著，不能打。

    陶子安卻像是會讀心似的，眨巴著眼睛問：“你是不是想揍我？”

    然后又彎唇一笑，“可是你打不過我。”

    莊旭：“……”

    忍不住了！

    不能打，又不是沒有其他辦法教訓(xùn)他。

    莊旭冷著臉，伸手捏住陶子安兩邊的臉頰rou，揉面團(tuán)似的搓。陶子安精致漂亮的臉蛋瞬間變形，變得滑稽搞笑起來，被迫嘟起一個金魚嘴，奮力掙扎。

    在陶子安就要炸毛的時候，莊旭才慢吞吞地放開。

    這時，陶子安的臉已經(jīng)紅紅的了。

    陶子安很不爽，也想揉搓回去，但莊旭很靈活地躲開了，陶子安干脆踹他一腳，扔下他就跑。

    公車到站，陶子安上車刷卡，專門找了個單座的空位坐下，離莊旭遠(yuǎn)遠(yuǎn)的。

    莊旭也在后面上了車，現(xiàn)在時間還早，有很多空位，但他沒有坐，而是站在了陶子安的面前，單手抓著頭頂?shù)牡醐h(huán)。

    陶子安無視他，低著頭，用兩只手慢吞吞地揉著臉，像極了海獺搓臉。

    莊旭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覺得很可愛。

    看他搓了一分鐘，莊旭彎腰，低聲問：“疼？”

    陶子安抬頭瞪了他一眼，臉上都寫著廢話兩個字。

    莊旭伸手幫他揉了一下，力道很輕，像在摸一樣，但陶子安覺得他有前科，立刻拍開了他的手。

    莊旭挑眉說：“疼也活該，誰讓你懟我，難得我想對你溫柔點?！?/br>
    陶子安兩眼瞪得滾圓，不敢置信，“你溫柔？反正我是相信你沒有被鬼上身了，鬼做不到你這樣純天然的欠扁?！?/br>
    莊旭：“還想被我搓臉？”

    陶子安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滿眼都是戒備，小眼神還瞄著其余的空位，試圖換個位置，但莊旭就這么堵在了他面前，想出去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