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00
臉哼了一聲,覺得自己簡直是節(jié)cao喪盡,和那些毫無禮義廉恥的蒙古人一樣了。年幼時那些荒唐不經(jīng)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胡麻殿下曾經(jīng)對她圖謀不軌,而今天,把她摟在懷里、灌她烈酒的男人,是胡麻殿下的親叔父……要是今天也不小心被脫歡弄到床上,她覺得自己完全有資格死后下地獄了。 脫歡當(dāng)然不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了,大約也不會介意。奉書聽到門簾輕響,幾個親兵齊聲道:“鎮(zhèn)南王來了?!?/br> 奉書心中一凜,立刻甩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微微抬起頭來,隨即心中暗自叫了聲好。 脫歡已經(jīng)醉了,醉得不成樣子。他一手拉扯著自己的衣領(lǐng),另一只手甩開扶他的親兵,大聲將他罵走,搖搖晃晃地邁了一步,用力扶住門框。 然后,他抬起頭,目光迷離,呼吸粗重。 奉書深深呼吸了幾下,安安靜靜地站起來,立在原處,心里暗暗催促:“走近些,再走近些,別讓外面的人聽出動靜。” 可是脫歡卻固執(zhí)地不動了,就那么立在門前,直勾勾的盯著奉書,好像在和她較量眼神,又好像在用目光脫她的衣服。奉書和他對視了一小會,臉上就升起一片紅云,心里面敲起了鼓,拿不準(zhǔn)他的意圖。 脫歡忽然開口了,厲聲道:“你、你怎么不哭?” 奉書渾身一個激靈。 脫歡的聲音卻又變得無比柔和了,“你怎么不哭……你的父兄不敢和蒙古人打仗……卻敢把你送過來和蒙古人上床……你這樣的蠻子女人,我見得多了……第一天……沒有一個不是哭哭啼啼的……你呢……你難道不怕……” 他的聲音透著些許狂亂。奉書不由得慌了,心想:“難道是我太過鎮(zhèn)定,讓他疑心了?是了,我應(yīng)該害怕得掉眼淚才是。” 可是脫歡的口氣卻似乎不像是質(zhì)問,更像是寂寞的自言自語:“哦,我忘了,你聽不懂蒙古話……你有什么要對我說的?沒關(guān)系,我聽不懂……你是不是害怕,是不是恨,是不是想回家,沒關(guān)系,都說出來,我聽不懂……” 饒是奉書一向鎮(zhèn)定,此時竟也被他說得害怕起來,醞釀著淚水,雙手在衣袖里緊緊攥成拳頭,不知該怎么辦好。 脫歡驀然大吼:“你為什么不哭!你哭??!你們女人不是最愛哭嗎!只有男人、只有男人才必須忍著眼淚……我、我……我是不是不夠堅強(qiáng)……我已經(jīng)忍夠了……” 他踉踉蹌蹌地直奔進(jìn)帳。他雙眼通紅,臉上竟然全都是淚痕。奉書一時間又驚又怕,呆在當(dāng)處。下一刻,就被他狠狠地?fù)г诹藨牙铩?/br> 脫歡將臉埋在她脖頸間,幾乎是要將她揉進(jìn)自己胸膛里,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的味道。她嚇得驚叫一聲,忘了掙扎,即刻就感到了他的眼淚,濕漉漉的一直滲到她的衣領(lǐng)里面。他身上的酒味和汗味毫不客氣地鉆進(jìn)她鼻孔里。 一個大男人的粗豪聲音混著哭腔,聽起來又是怪異,又令人揪心。 “大都剛剛來了急報……我哥哥、我哥哥……真金……真金……”他一遍遍地說著那個名字,哽咽得無法繼續(xù)。 奉書心頭一震,不由自主地重復(fù)道:“真金?”無數(shù)錯綜復(fù)雜的回憶一下子充斥入心。太子府、書房、闊闊真、虎牙公主、上都、草原、阿合馬、篝火晚宴、摔跤的蒙古武士…… 脫歡喃喃自語,好像在傾訴,又好像在發(fā)泄:“我出征之前,還在大都和他約定,回來之后要……要跟他賽馬、喝酒……可是他……他卻沒有等我……病亡、他們說是病亡……他才剛過四十歲……他從小就帶著我玩……是他教我喝酒……我、我是喜歡笑他說話像漢人一樣酸溜溜的,可我一直是愛他的……” 奉書再也忍不住,用力推他,失聲道:“真金太子……死了?” 這話是用蒙古話問的,但脫歡絲毫沒有在意,一雙淚眼神色變幻,時而忿怒,時而哀傷,時而又有些自暴自棄。他在接到急報的時候,身邊圍著的,都是如李恒般心硬如鐵的蒙古漢子。也許只有當(dāng)著這樣一個弱小女子的面,他才有資格袒露自己的脆弱,甚至像小孩子一樣,反而慢慢坐到毯子上,尋找著那個異國“公主”的懷抱,偎了進(jìn)去。 奉書卻也呆了。她畢竟是在太子府里服侍過兩年時光,而真金太子雖然非她族類,但相比其他蒙古人,他對漢人的態(tài)度實在算不上差。從小到大,奉書的詛咒名單里出現(xiàn)過一個又一個的蒙古人,可是唯獨沒有過他。她隱隱約約地記起了自己今天的任務(wù),可身體就像魘住了一眼,始終動彈不得,反而豎起耳朵,只想再聽到更多的信息。 脫歡只道身邊的“公主”聽不懂自己所言,借著酒勁,說得反而越來越暢,“他們說他身體不好……是,自從那一年阿合馬被殺,父親跟他心生嫌隙之后,他的身體就一直沒好過……后來查出來,是有個姓杜的漢人算計他……” 奉書驟然全身guntang,冷汗直出,重復(fù)道:“姓杜的漢人?!彼麄儾槌鰜砹??他們有沒有抓捕他?他有沒有危險? 而真金的死……算起來,自從當(dāng)年杜滸設(shè)計制造阿合馬事件,嫁禍太子、離間太子和皇帝的那一天起,就已經(jīng)埋下了苗頭。她這么想著,身上慢慢出了冷汗。 耳邊似乎響起了一聲爽朗的笑:“草民冤枉,我可什么都沒做。阿合馬去見他的真主的時候,我正在斜街的酒館里啃醬豬蹄子就燒酒呢。” 她心里一酸,抿嘴也是一笑。腦海中的聲音忽然又變得冷酷起來:“皇帝和太子都是最親密的仇家。倘若他倆公開生了嫌隙,哪一次不是動搖國本的危機(jī)?……太子倒與不倒,是生是死,蒙古國運(yùn)如何,跟我們有什么干系?” 想象中的話語忽然被脫歡打斷了:“哼,我早就跟他說過,不要和狡猾的漢人多來往……再后來,他那個最出色的兒子,被人謀殺了,據(jù)說也是個漢人……哼,漢人……他從那以后就病了……可是、可是他絕不會這么快……我、我不信……他是我哥哥……他還欠著我一次賽馬……” 脫歡的聲音時大時小,漸漸的語無倫次,每一個尾音都帶著nongnong的酒氣。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痛快的一次流淚了。他知道身邊的女子什么都聽不懂,只會默默地傾聽服從。他緊緊抓著她的手,任憑淚水肆虐,毫不設(shè)防。 而奉書的心里早就如烈火般焦灼。她不斷提醒著自己,她是來殺他的。然而在這當(dāng)口,她竟出乎意料地猶